淩晨時分,大興機場内傳來幾聲緝毒犬狂吠,瞬間吸引了埋伏警察的注意。帶隊的朱義策握緊對講機,低聲提醒隊員:“别輕舉妄動,我們的緝毒犬發現毒品不會叫。”
緝毒犬的訓導員努力壓制着自家平日裡訓練有素的搭檔,機場安保人員迅速行動,部分人維持秩序、疏散圍觀群衆,另一部分則攔下那些拎着行李的外國人。
“請配合我們拆箱檢查。”安保人員朝他們喊了幾句英文,然而對方非但不配合,反而抱起箱子拔腿就跑。
機場外,軍隊接到警報後迅速封鎖所有出口,兵力布控四周,嚴防可疑分子脫逃。然而,正當全副武裝的士兵迅猛圍捕時,朱義策怒火中燒,隔着無線電吼道:“你們這些解放軍能不能别動不動搞暴力?知不知道我們講究戰術的!”
軍方團長的回複簡單粗暴:“我管你媽的戰術,沒開坦克轟了機場就算給面子了。”
短短幾分鐘内,那幾個手無寸鐵的緬甸人被士兵牢牢制伏,行李箱也被士兵們強行打開。然而,當他們扒開箱子查看時,發現的卻并非毒品,而是一堆包裝精美的……狗狗餅幹。
一名一級士兵端詳着狗餅幹,忍不住對上級報告:“頭兒,好消息,不是毒品。壞消息,我們撲空了。”
“我早他媽說了,我們的緝毒犬聞到毒品不會這麼叫!”朱義策氣得差點兒把對講機砸了,立刻命令部下追蹤方才被疏散的可疑人員。可惜機場裡混亂一片,唯一能攔下的隻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
與此同時,一名手提銀色26寸行李箱的“公務人員”卻趁亂悄然離開,繞過所有安檢和監控探頭,穩穩地走向停車場。他的目标明确——來接應他的何文清。
但在停車場等待他的,卻不是熟悉的身影,而是一個眉眼清秀的年輕人。
“程老闆,這麼晚落地北京,竟然沒人替您提行李,看樣子您是個喜歡親力親為的實幹家。”年輕人輕笑着,目視前方,語氣輕緩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程铮飛微微眯起眼,握緊行李箱把手,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對方相貌端正,氣質儒雅,不像是本地人,更不像是圈内那些活躍在銀趴會的投機分子。他稍稍放松了些警惕:“我們認識?”
“這倒是個有趣的問題。”年輕人嘴角微微上揚,“其實,我們沒必要認識。”
他話鋒一轉,語氣淡然卻意味深長:“在通訊領域,一直存在許多安全協議。加入這場通訊狂歡的人,都必須簽署知情書,我們相互交換信息,并共同約定不偷窺、不篡改,由第三方負責監督。但協議終究隻是口頭約定,尤其對某些天生擅長控制數據的人來說,遵守與否,全憑他們的興趣。”
程铮飛皺起眉,擡腕看表。交易時間将至,而機場内的警報仍未平息。他不想在這個陌生人身上浪費時間,淡淡說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現在警察滿地跑,你要是需要幫助,可以去找他們。我還趕時間。”
“看來沒聽懂啊。”年輕人輕笑,慢悠悠地踱步至對面的站台,轉身朝他微微颔首,“祝您交易順利。”
程铮飛心頭一緊,正欲開口追問,一輛黑色邁騰緩緩駛來,車燈三次閃爍——這是何文清派人來接他的暗号。他深吸一口氣,抹去額頭的冷汗,決定無視那個怪人,提着行李箱鑽入車内。
車内的司機是個陌生面孔,但程铮飛并未多疑,每次何文清都會派不同的人。他舒了口氣,閉目沉思,絲毫不知道這輛車将會帶他走到誰的面前。與此同時,站台上的年輕人緩緩掏出手機,輕聲道:“我是橘泉也,準備一個銀色26寸日默瓦Classic行李箱。”
幾分鐘後,鄭勇拖着一個一模一樣的行李箱現身停車場,臉色複雜地看着泉也:“跟你們合作總有一種天算不如人算的錯覺,話程铮飛那個啥子真不覺得奇怪嗎。”
“典型的自行過剩,他就算覺得奇怪也不會覺得危險。”泉也接過行李箱,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你走吧。”
“你确定你要親自來套話?何文清常年和□□打交道,身上還背着人命,我們這邊也有專業的卧底,沒必要你來……”鄭勇還是不放心。
“不要緊張。”泉也打斷鄭勇滔滔不絕地發言,“你完全可以把這當成我對你們能力的不信任。”
鄭勇被噎得沒了話,歎了口氣離開了停車場,埋伏在近處。他的部下在旁邊小聲詢問:“鄭隊,真不是我說,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外國人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你不知道他是誰吧,他是東京大學史上最年輕的終身榮譽教授,天才中天才。”鄭勇回憶着兩天前在他們和商陸等人一起計劃這次何文清逮捕行動的時候,橘泉也連作戰會議室的門都沒有敲就堂而皇之地走進來,進來就坐在最顯眼的位置上,翹起腿、慢悠悠地對他們說出至關重要的交易情報。
“……鄭隊什麼時候開始迷信天才了,以前不是最讨厭天才來着?話說為啥這麼牛逼的教授會來幫忙啊,有什麼私仇嗎?”
“這不是迷信,這是認命。”鄭勇通過監控設備盯着地下停車場的情況,“他來幫忙純屬是因為我們三番五次地讓小航陷入危險,他嫌我們蠢,看不下去了。”
“誰?什麼?”部下聽得是雲裡霧裡,這時候監控顯示一輛黑色邁騰從東口開進來,一群人再度噤聲。
泉也看着那輛開向他的車打了三次閃,于是心情平靜地坐進後排,讓司機将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你是程老闆派來的人?”司機其實很疑惑,因為往常交易的時候都是程铮飛親自出馬。
泉也不慌不忙地說:“何先生沒有教育過你這種場合不要多說廢話嗎。多說一句都會顯得不夠專業。”
司機想了想,現在機場裡裡外外混亂一片,也許程铮飛是害怕危險所以委托别人來完成交易,這聽着也合理,行李箱的型号也對得上。而且,他覺得後排的小哥兒看起來穩重又帶着點兒目中無人的意思,從氣質上來說倒是挺像個可以撐起這場交易的大佬。于是他沒有任何懷疑地啟動了車子,将泉也帶到了何文清的住宅。
司機甚至還親切地幫泉也拎着行李箱,請泉也走進别墅,帶他深入地下室,來到一個布置得很奢華的會客廳。
何文清閑适地坐在茶桌前,手持紫砂壺,将滾燙的茶水緩緩澆在金蟾擺件上。他擡眼打量泉也,語氣意味深長:“程铮飛那小子,竟然也知道怕?”
泉也神色自若,坐在茶桌對面的沙發上,朝幫他拎行李箱的司機點點頭,看着司機走後才語調平靜地對何文清說:“如今風聲緊了,程總行事自然要謹慎些。當然了,您海關那邊的通道一直很穩,哪怕是今天走漏了些風聲,也不會影響到真正的交易。不過,該有的風險控制,還是得做不是嗎。”
“風險控制?”何文清冷笑了一聲,眯起眼睛,“程铮飛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他手上的貨,每一批進來,哪次不是我罩着?這陣子老宋被查,看來也是能讓膽子慫的人早早現形。”
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快就自爆了。泉也心裡感慨世上果然蠢人更多,但表面上他看起來依舊波瀾不驚,現在也不是逮捕何文清的好時機,他還肩負其他的任務,比如說要從何文清口中套出來今晚在廣州的交易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這時候何文清擡了擡手指,那意思是讓泉也打開行李箱,他好确認一下裡面的東西。
泉也動作沒有遲疑,擋住密碼鎖假裝開鎖,打開箱蓋,一疊疊人民币在燈光下折射出光芒。
何文清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厚度是對的,但你該知道些規矩,錢可以是小事,但我最讨厭的是不透明。”
這種細微的表情變化也許不會被一般人捕捉到,但這些細節在泉也看來簡直像是被高亮了一樣,他很快分析出往常他們交易的時候用的不是人民币。于是他淡淡地笑了笑,假裝沒有聽出何文清語氣中的危險意味:“最近不太平,程老闆需要更了解您這邊願意提供的通行情況,才能放心加大投入。畢竟,沒有人願意做一個随時可能斷掉的生意。”
何文清神色微沉,像是在揣摩泉也話中深意:“話中有話啊,年輕人。”
“機場的情況想必您也有耳聞,這麼大的動靜,也會多少驚動南方那邊的交易。何先生,您要明白,貨源從來都是穩定的,但這海關通道穩不穩,可就要講究時局。”泉也低聲道,“南方的情況您不會不知道吧,現在政府已經集結軍力在那邊加強管控了,您要首先保證我們的貨能夠順利入關,我們才能把後續的感謝費給您補上,是不是。”
那意思就是我知道錢少了,我們可以給錢,但是你要先保證貨物安全。何文清聽明白了,但他不明白的是程铮飛從來不會跟自己提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眼下這個年輕人難道是要篡奪程铮飛的毒枭位置?他若有所思一陣,随後眼神也帶有深意:“從白雲上岸,貨不需要經過邊檢,直接走特殊保稅倉,清關記錄我會叫人處理。早和你們說過,包裝做得幹淨點,不會引人注目。那邊我也安排人接應,程铮飛見過,那是我幹兒子,叫任見榮,今後有機會我介紹給你。”
從對方這個語氣聽起來,貨似乎還沒有落地。泉也進一步試探:“那麼我們再定時間補齊謝禮。”
“還訂什麼時間,你就坐在這裡等你的人給你消息,事成就叫程铮飛帶着尾款過來。你不用和我藏着掖着,想要坐程铮飛那個位置的人多得是,他有什麼本事,運氣好點而已。你要是擔心他會背後捅你,那現在叫他帶着尾款來,我可以替你收拾他。”何文清徹底誤會了泉也的來意,甚至還對他保佑濃厚的興趣,“你看着個聰明人,說話也講究,我喜歡跟你這樣的人談生意。”
泉也則是在默默思考看來飛機落地就是這一兩個小時的事兒了,他掃視了一下行李箱,在層層現金下面埋着監聽設備,早已将整個對話同步到相關部門設置的特别辦案組,恐怕警方和軍方都已經打算開啟最極端的作戰計劃,白雲機場多半也要被戒嚴。“能被何先生欣賞,還真不知道是該惡心還是會折壽。”
這句話過于突兀,讓何文清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等到他警惕地摸到抽屜裡的自動槍,問出“你是什麼人”的時候,會客廳的門突然被撞開,幾名特警沖入,槍口瞬間對準了何文清的腦袋。
常海随後邁步而入,身後跟着鄭文,以及一名佩戴國徽胸章的□□高級督察。
泉也仍然坐在沙發上,稍微歪頭,朝何文清微笑着說:“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何文清臉色發白,自動槍冰冷的觸感傳到他的心髒。
“何文清,”鄭文舉起手中的逮捕令,“你涉嫌濫用職權、收受賄賂、協助毒品走私入境,現正式逮捕。”
“保護傘今天也該收一收了是不是,”常海走到何文清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外面槍林彈雨,你擋的住嗎。”
何文清渾身發抖,眼神如刀:“是誰,是程铮飛告密?程铮飛呢?我也要讓他不得好死!”
“你沒有權力讓任何人不得好死,曾經沒有,今後也沒有。”高級督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特警将他拷走。
别墅外警燈閃爍,泉也站在門口看着何文清被押走,朝鄭文說:“何文清也是不知道具體交易情況的,程铮飛那邊審得怎麼樣了?”
“還沒有情況,我問問。”鄭文撥通常山的電話:“常山,我們這頭兒行動結束了,你那邊呢?”
舉着手機的常山扭過頭看了看已經被特警吓得尿褲子的程铮飛,有些無力地歎了口氣:“有貨的航班在天上,但是據他說,緬甸那邊的毒枭是個狠角色,叫什麼……覺梭?好像是這個名字,被國際刑警追查很多年了,要是落地發現機場有埋伏,恐怕會直接引爆了貨物。我剛已經聯系我大哥了,他說已經緊急聯系了南部戰區。”
“覺梭。”鄭文對旁邊的常海說。
常海翻看了一下手機裡的公安内網:“國際刑警組織三天兩頭發紅色通緝令,這事兒你們得問老朱,他們那邊更關注毒販相關的情況。”
鄭文直接把朱義策拉進電話會議,詢問對方有沒有聽說過覺梭這個角色。
朱義策聽後倒吸了冷氣:“我好多線人都是死在他手下,Kyaw Saw,我他媽做夢都是讓他死。”
“他是否有過采取極端行動的案底?”泉也這個時候插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