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最近每天都要參加綜藝,早上睜眼就是出發去做造型,拍攝任務幾乎都是全天,這麼高強度的工作量你到底是怎麼撐下來的。”一場露營綜藝上,一位主持人對薤白問道。
其他嘉賓顯然也很關心這個問題,他們紛紛議論如果是他們這樣幾個禮拜都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的話,精神上、身體上都承受不住。
薤白反而沒什麼感覺,他甚至很好奇在座的人到底如何看待工作:“怎麼撐下來的?說得這麼痛苦,好像是多殘酷的工作一樣。說實話今天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錄個節目,總共12個小時,我不知道你們收到了多少錢,我收到了好幾萬呢。這些錢,上了稅,那也是相當樂觀的一筆收入了。我公司目前隻有五個人,按照每個人的績效劃分,每人都能有不錯的收益。有錢賺的話想想不就還挺開心的?”
估計沒人想到薤白居然會從“錢”這個樸素的角度出發,所以一聽這話,全都大笑起來。
“你工作就為了錢嗎?”有位女歌手震驚地問。
“啊?你工作不是為了錢嗎?”薤白也震驚地反問回去。
“也、倒也是為了錢,但我總覺得為了錢不能是最主要的……”女歌手的氣勢弱了下去。
“我是覺得,工作主要是熱愛,錢都是附加價值。”另外一位眉清目秀的男演員,用渾厚的嗓音,沉穩地說着。
在座八個人表情多少都有點兒繃不住,這樣對比下來他們當然會覺得薤白說的才是真誠的實話。
薤白不會急着反駁那位男演員,畢竟這之後還要在下一場歌唱類綜藝上遇見:“還得是我們宏哥,這叫思想覺悟。”
大家再次笑成一片,工作結束後不再像從前那樣各走各的互不聯系,而是會有短暫的雜談,主要是在聊蒲薤白變化了不少。以前薤白那種說話時扭捏窘迫的感覺全然不見,更不會說些矯情的話,主打一個寫實,不然就是反諷。好就好在他長着一張很難讓人生氣的臉,所以說得過分一點兒也不會有人讨厭他,适當調侃下還能促成别人的喜歡。
“跟蒲薤白工作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業界開始對此有了一定共識,贊助商開始指名要蒲薤白參與他們贊助的節目,熱門電視台當然也會争搶薤白的檔期。于是司半夏和袁文倩每天的工作就變成了接打電話研究該把哪一份工作安排在什麼時間。
“是演員選拔類的節目?啊,目前三年之内是很困難。……哈哈劉導,這可不是加錢就能解決的,我們很多簽了合同的東西,主要講究誠信嘛。……毀約金我們自己也可以支付得起,但是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對不對。……您要是可以去和那邊商量出結果的話當然沒問題,我們也早就想跟劉導合作了。”袁文倩應付這種電話也已經輕車熟路,有時要比司半夏更擅長跟大老闆們周旋。
既然袁文倩負責綜藝,司半夏就負責電影相關,前陣子開機儀式結束之後,一些聚餐和零散的工作也是少不了,但是按照薤白的要求,司半夏需要把一些沒有前途、沒有勢力的老闆的邀請都圓滑的推掉。“我們也很遺憾啊黃總,您看看這事兒怎麼就這麼巧。……對,對我們每周三四的晚上都要去錄制《破格歌手》。……您也看了啊,哈哈,我們薤白是常坐嘉賓,……那是沒問題的,忙過這陣我們得請您吃飯啊。”
忙裡偷閑的薤白也沒有休息,而是在公司的自己的辦公室裡開直播跟網友聊天,順便帶一些價格實惠的貨。他一天裡最期待這個時候,因為偶爾商陸會進直播間跟自己互動一下,不過今天他等到直播結束也沒有看到商陸的帳号,隻有他的應援團團長連續給他打賞了幾艘遊艇。他還要親切地對團長說“不要花這麼多錢在我身上,拿去做公益不是更好嗎”,緊接着粉絲們就會發出滿屏的愛心和淚目的表情。
網上的人的情緒可真容易調動,但是正因如此,薤白才會更加謹慎,因為正面的帶動容易,就意味着反面的帶動更容易。
“今天工作差不多結束了,剩下的就是核對一下明天的計劃。”司半夏看到薤白從直播專用的辦公室裡出來,立刻招呼他一起來開會,“怎麼了啊一臉不開心,今天商陸沒有進直播間?”
“嗯。”薤白趴在辦公桌上,“他最近在做什麼可持續性可控核能什麼玩意兒的模型,我都怕他走火入魔了。”
“甄教授回歸以後他們是不是一天24小時都在沉迷學術?”袁文倩揉了一把薤白的頭發,“精神上支持他們就好啦,反正也是真的幫不上忙。再說,你平時也很忙,兩個人各忙各的不是很理想嗎。”
理想嗎?薤白陷入沉思。
他能察覺到商陸最近雖然日子過得晝夜不分、颠三倒四,但是比起曾經出去跟各路人士應酬,顯然做研究這件事更加讓商陸感到陶醉。偶爾薤白深夜回家的時候會看到卧室裡的商陸還沒有睡,他看到愛人坐在陽台昂頭看着灰蒙蒙的夜空愣神。薤白會安靜地拿着毛毯過去給商陸披在肩上,商陸回過頭直勾勾地看着薤白,看到出神。薤白覺得那時候商陸在看的并非自己,然而對方眼中到底是什麼,自己又問不出來。
不過薤白能夠從商陸的眼神中看到一種熱情。每一次對視,商陸都像是在用視線把薤白扒幹淨,從眼底泛起深沉的愛意,然後慢慢摩挲着薤白的手指。
薤白無法形容那時候的心情,明明他們什麼都沒做,但的确像是正在做着很熱烈的交流,僅僅是摸一摸手指,薤白都會止不住發抖。
他感覺自從商陸開始一心鑽研學術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更有韻味了,至于到底是怎麼個韻味,薤白也說不清,反正是跟總裁完全不一樣的氣質,擺脫了塵世與低俗,渾身散發着智慧的磁場,像是在和宇宙溝通的神秘使者。
但冷靜下來想想的話,薤白覺得自己單純是因為“挨餓”了一陣子所以變得異常“貪吃”。
當晚薤白回到家,看到商陸正坐在吧台那邊看電腦,頓時心潮澎湃,蹑手蹑腳走過去,俯下身雙手環住商陸的脖子,在他耳朵落下一吻:“難得見你不是在書房和陽台愣神。”
商陸擡手輕輕摸了摸薤白的頭:“抱歉,我還說要去接你來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都沒聽見動靜。”
“剛剛,你這集中注意力的能力能不能分我一點兒啊。”薤白坐在他身旁,看着電腦上的英文郵件,發現大部分名詞都看不懂,“在忙?”
“沒有,确認個日程。”商陸側過頭,“過幾天對撞機要初次啟動了,你要來嗎?不過可能會跟你的工作時間沖突。”
“對撞機?就是你當初拼了命去加密的那個?”
“對,那個目前對政府而言存在又不存在的地下研究所裡面搭建的,非常壯觀,我一直想帶你去看看。”
“我想去!”盡管完全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但薤白還是很想參與,“是什麼時候?你們最近研究的那個模型已經有結果了?”
“不能算是結果,隻能說是提供了一種實驗方向。是不是真的能成,還需要大量實驗。”商陸打開日曆,“時間的話,12月1号。”
“下周二嗎?”薤白打開自己的行程表,看到下周二果然是要去出席一場活動,他咬了咬牙,“我要去。”
“是和哪個節目撞上了?”商陸一眼就看穿薤白那小表情是意味着什麼,“我看看是不是我們的熟人,叫陽哥帶上夏姐去跟人家周旋一下。”
“FC的品牌代言活動。”薤白靠在商陸肩膀上撒嬌,“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出席,反正就是個賣化妝品的,能有多重要。不過他們給的多,又是贊助,不去的話他們要是不樂意了就難辦了。”
“可以在我們公司找個和你差不多咖位的頂上,到時候就說是我帶着你去旅遊,他們跟光影有長期合同,不會說什麼的。”商陸側過頭親了親薤白的頭頂,“那就說好了,我帶你去參觀對撞機。”
“嗯!你不要親我腦袋,都是發膠。”薤白用手指戳了戳商陸的腿,“還有,十二月份有芭莎慈善晚宴,你是不是也收到邀請函了?”
“好像?”
“沒事,我收到了,可以plus one,要不要一起去?”
“那我空出時間。”
“嘿嘿,謝謝。”薤白有點得意地晃了晃腿,“他們都帶伴侶去,還都問我是要一個人去嗎,感覺像是在暗示我不可能把你叫出席一樣。我知道那都是他們想要多集一筆錢的套路,但是……”
商陸輕笑了一聲,單手抱住薤白,捏了捏對方的手臂:“那我可必須過去給你撐足了場面。”
兩個小小的約定就能被哄得很開心的薤白,轉天又是精神百倍地去現場完成拍攝任務,電影的宣傳海報和定妝照,已經拍了很多個版本了,但始終得不到令人滿意的效果。整個劇組也沒有什麼士氣,為了尋找讓範導演滿意的拍攝地點,外景團隊已經有兩個月時間都在北京大街小巷遊蕩了。但北京那地方,說有曆史氣息的話,現代感太重,說是賽博朋克的話,曆史感又太強,外景團隊找不到範導演口中的“頹廢但有藝術感、樸素但又洋氣”的地方。
“範導天天說讓我們想象一下影片中的場景,天天就剩想象場景了,這電影沒個三年五載,根本拍不完。”外景大哥滿肚子怨言,坐在正在做造型的薤白旁邊,牢騷連篇。
薤白随口說了句:“我還以為是打算在天津拍攝來着,劇本裡描寫的場景就像是按照泰安道那邊兒的感覺寫的。”
“什麼泰安道?”外景大哥愣了一下。
“嗯?就是……□□會那棟樓所在的街道,相對來說很安靜,反正是比五大道那邊安靜多了。而且建築也都是歐式的,英國領事館的舊址也在那附近。”薤白說着,回憶起之前商陸帶他過去散步的經曆,“還有老幹部局、婦女聯合會、教育學會什麼的,都集中在那裡,範建國喜歡那樣的地方吧。”
“我天,真的假的,我得去看看。”外景大哥行動力很強,掏出來手機就開始訂票,“我還說明天去上海找找呢,但是都市劇總是在北京和上海拍,場景翻來覆去拍不出花樣了都。去國外成本又太高。”
“音樂會的那場戲怎麼說也要去維也納吧?”化妝師好奇地問着,“我聽财務那邊一直發愁要怎麼安排大家都能同一天飛過去來着,在找便宜的機票。”
“預算被壓得這麼緊嗎?”薤白看着鏡子中的外景大哥那滿面愁容。
“不是有個說法嗎,範導拍這個不賺錢的,幾年前倒是還行,但是最近範導也沒什麼強有力的靠山了,真不知道他得罪了誰。可是範導還是要拍,估計就是迫于誰給他了什麼壓力。”外景大哥小聲對薤白說。
薤白都不敢接話了,畢竟範導以前一直抱着常陽天的大腿,結果因為商陸和自己在常老爺子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導緻範建國沒了最大的靠山。隻不過薤白沒想到,把範建國壓下去的後果居然是讓整個電影劇組都過上貧窮的日子。怪不得要天天去這個活動那個通告的,都是為了融資啊。薤白小聲歎了口氣:“範導也是不容易。”
“可不是嗎,除了你之外,都請不來别的大牌兒了。所以才把那個彈鋼琴的昆丁又請了回來,好像昆丁想要進娛樂圈,錢什麼的都不重要,就是給他個戲就行。問他男二接不接,他立刻答應了。”外景大哥開始跟薤白八卦起來,“還有,你知道嗎就是跟你搭戲的那個演女主的,安則苒?這名字還挺繞口。她是朱雲跟第四個老婆生的,好家夥,雲茂集團的千金,不繼承家業,就要闖蕩娛樂圈。之前演一個糊一個,這次女主人設就按照她本人性格重改的。據說範導可不想要她了,但是奈何雲茂集團給的太多了。”
“我還以為這部電影最大贊助是星南和光影來着。”薤白隐約覺得之前在某個活動上看到邢天南的時候,聊到過關于這部電影的。
“三足鼎立吧屬于是,星南、光影和雲茂,給的都不少。”大哥突然對薤白擠眉弄眼地說,“光影那部分,是不是你讓你家那位出的?”
“……光影投資範圍很廣,應該跟我沒什麼關系。”薤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就算光影出資是因為商陸想要力挺自己,那也不是自己“唆使”的啊,但劇組的人好像都誤會了自己跟商陸的關系。在大家眼裡,薤白就是那個很會拿捏商陸的“狐狸精”,在床上勾搭一下,就會爆出大量金币。就連之前商陸中毒住院,薤白在鏡頭前真情流露,都被圈子裡的人當作“金主受傷了肯定會心疼”。
他把這件事說給司半夏和袁文倩,發洩了一下心裡的情緒:“娛樂圈這個爛地方,人心不正,看什麼都是歪的。”
“沒辦法,事實如此,想改變也是很難的事情。你就随他們怎麼想呗,而且,就算商陸想要用錢捧紅你又怎麼樣,他樂意,别人那純粹是嫉妒。”司半夏拍着桌子說,“有錢有勢的為什麼不能給你鋪路?要我說他鋪得還不夠平坦,應該給你修個羅馬大道。”
“夏姐,咱也不用這麼上頭。”薤白聽得心裡都麻酥酥的。
袁文倩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你是不知道,夏姐昨天去跟陽總一塊兒和FC那邊的中國市場代理吃了飯,就是去跟人商量明天那個品牌代言活動你能不能不去參加的事情。FC那邊一聽你是要跟商陸去旅遊,猶豫都沒猶豫,說區區代言活動,不參加也無所謂,還問你們要去旅遊的地址,準備你們寄護膚品過去。”
“簡直太爽了!那麼大的品牌方,對我們點頭哈腰的。”司半夏強調着,“他們說聽說了你們在東京幫TF穩固了市場,又幫他們打開了中國市場,佩服得不行,想要長期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