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閑用力點了兩下頭,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許千然,似乎在詢問對方他們還要不要繼續在雜物間裡休息。
許千然在期盼逃離的眼睛注視下,狠着心,下巴一點。
兩人忍着雜物間裡的怪味,在沒有雜物堆積的角落睡下,而遠在玫瑰市庭院的曲明言和顧新世卻無法安睡。
顧新世讀完消息後,維持着坐姿在床邊紋絲不動了足足半小時,直到寒冷肆無忌憚地鑽入肌膚令身體僵直發抖,他才猛然起身,走到隔壁将快要熟睡的曲明言拎起,連夜奔出庭院,驅車到了市局。
彼時,赫連露迎因為一些新獲取的線索特意在大廳守夜,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面色愈發凝重,哀恸随着兩道身影的靠近掩不住地流瀉出來。
她昨天和曲明言封了船泊巷,把船泊巷的居民挪進了杜思茱留下的那個小區裡,等許許多多的事情忙碌完,她才乍然想起那個小區裡物資、水電什麼還沒保障,便臨時自掏腰包,打算送去先讓居民們委屈一晚。
可是誰想,那群居民也許是一下住進了好地方,生活條件的落差一把扭曲了看似質樸的心靈,讓他們端起了作福作威的皇帝架子。
就一天足以居民自己動手解決的三餐缺席了,那群船泊巷居民不但指着赫連露迎他們前去送物資的所有人的鼻子罵,拿物資當垃圾踩在腳下踐踏,更甚好幾個五大三粗的還伺機借着混亂,欲圖動手動腳,滿嘴不堪入耳的葷話,眼神輕浮地亂瞟。
好在許千然和顧新世早有預料,呂斯周帶人守得死死的,沒讓無理取鬧的居民傷到任何一位隊員,不過他們氣得不輕,呂斯周幾個立即請示了華楊山就把人逮回了市局。
這還不算什麼,華楊山隻想在醫院陪着何歡,就讓江仲遠盡情揮發身手唬人的好處,跟着赫連露迎往那詢問室裡一坐。
随随便便一坐,竟然從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嘴裡得知了一件足以粉碎他們認知的隐秘:
船泊巷裡的老人——就上一輩,現在年輕人的父母及往上——每一個人都知道玫瑰街,每一個人都收過來自玫瑰街的封口費!
封口費不是一次性的,每年的新春伊始,在人們熱熱鬧鬧過新年的時候,就會有一個神秘賬戶如是規定拜年一般朝船泊巷居民的卡裡彙款,均一色的十萬塊,但凡對玫瑰街的略有耳聞的居民,人人有份,這份彙款,一直到七年前玫瑰街正式停止營業為止。
在火紅熱鬧的新年裡,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阖家團圓,龐然大物以外的世界昂揚着幸福的笑顔,然則卻有一群離解救與罪惡最近的人,人手一份于他們而言豐厚的贓款,縫起嘴巴來大肆高興,在準時收到彙款的刹那手舞足蹈。
他們喜氣洋洋地過了嶄新的一年又一年,無數孤寂可憐的孩子在明明隻有幾步之遙的地方,痛苦地開啟一年又一年的無盡折磨!
在接連幾個詢問确保真實之後,赫連露迎和江仲遠雙雙怒不可遏,對每一個船泊巷居民都嚴加審問了一次。
有江仲遠在一旁坐鎮,最終得到的清一色的事實,就是那麼蒼白、那麼殘酷。
玫瑰街不是無人所知,它在過去明明有那麼多、那麼代的人清楚,但是那些人從始至終都選擇了為金錢,而沉默,而自私!
十萬,一串卡上的數字,葬送了不勝枚舉的純真和生命。
“怎麼不去死啊!他們怎麼不去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