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娟秀細膩,字條出自女性之手。
紙面上油性筆的痕迹較淺,像是很早就寫好的,紙條邊緣還剮蹭了些筆直的淡黃色斑駁,示意它已經在門闆上夾了有一段時間了。
許千然把紙條收進口袋,和陳清閑走回樓梯口,入目就見通往四樓的台階上厚厚的積灰中有幾個淺淺的腳印子,腳掌腳跟的形狀很是清晰。
遺落的足迹不大,目測碼數在三十五至三十六,他一瞬了然那個身穿寶藍色連衣裙的女人去了哪裡。
當時事發突然,他們隻顧着聽着鞋跟和地面敲擊的聲音追,不免就步入了一種思維的死胡同,認為聲音止步在哪裡,那個女人就是去了哪裡,可是其實女人到了三樓,就趁他們還沒來得及拐彎的時候連忙脫了鞋,再蹑手蹑腳上樓,等實際他們追到三樓,不光女人完美地擺脫了他們兩個,他們也不會立馬注意到樓梯上的腳印,因為一覽無餘的三樓是最好的掩護。
“還追嗎?”陳清閑亦是恍然徹悟,問到。
“現在不了。她引我們過來,就是要給我們看那句警告,提醒我們不要太早地阻礙拍賣會進行下去,雖然判斷不了她屬于哪個陣營,但早晚都會自己主動出現。”許千然回憶着那抹急于拉開距離的身形,“不像唐梅行,她太年輕了。”
“是的,而且唐梅行能在網絡上查到的近期照片都是以短發示人,要聯系,也隻能把她和通報死亡的年輕聲音聯系起來。”陳清閑提議,“去二樓看看?那些保安抵達的速度快,二樓是個不錯的臨時住所。”
“嗯,去二樓,找點我們能用的東西。”
一如許千然和陳清閑猜想的那般,第二棟樓的二樓果真是保安們的臨時住所,一溜五個車間加上雜物間,勉勉強強算總共六間房間,每一間都擺放了四張床,盤算着床的數量,不止是保安,恐怕黑衣人們應該也住在這裡。
兩人在六間房裡搜刮了一番,共收獲了三部備用的對講機和一部不知是哪位被雇傭人員的手機,以及裝有他們被沒收通訊設備的大黑箱子。
許千然本想打開黑箱子取出他們的私人物品,借機和顧新世聯系上,但一看黑箱子表面橫豎各封了七、八道黃色膠帶,開口還有個需要三把鑰匙才能解開的鎖,遂放棄了想法,轉頭研究起找到的手機。
手機設了四位密碼,他皺着眉沉吟了片刻,回憶起張如海的翻蓋手機,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試探性地按下“0717”四個數字,不想竟然真的順利解鎖了。
可是這并沒有令他感到成功的高興,他盯着僅有一個相冊軟件的手機屏幕,眉心鎖得愈來愈緊。
這部手機沒有電話卡,不屬于任何一位住在這裡的保安和僞黑衣人——事實昭示着這一點,這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裡等他們發現的,就如同張如海房間内的那部手機意義一樣。
是那個跑去四樓的女人嗎?許千然忍不住擡手按住太陽穴,突然感到有些頭疼。
“許千然,先看看音量有沒有關小。”陳清閑提醒着。
許千然把手機靜音,點開了相冊。相冊中,全部都是在孤兒院地下搬出來的相冊裡——與之相似的電子版,足足上達三百張。
許千然猛然一僵,近乎霎時停住了呼吸,他控制不住頓了兩三秒,将形同燙手山芋般的手機扔在了一張最近的床榻上。
孤兒院那些東西搬上來後,除了華楊山帶來的人看過,他們住在顧新世别墅裡的人,一個個不約而同,誰也沒起頭去觸及會議室裡排列着的那片禁區,他們每一個都生怕自己在看了照片之後會失去自控的能力,會扼制不了心底的怨火沖出去不顧一切地動用私人手段。
他們是膽小鬼,他們不敢看。
不敢看那永世無窮的慘絕人寰,不敢看那噬臍莫及的焚琴鬻鶴。
“李谷中的手機。”良久過後,許千然才按耐着剔骨挖肉的哀恸,找回自己的聲音,拖着沙啞的嗓音艱難說到。
陳清閑在一旁默默無聲地點了點頭,沒有開口應答。
記載了張如海罪行的翻蓋手機用張如海死亡日為密碼放在張如海的房間裡,那麼現在這部用了李谷中死亡日為密碼放在李谷中鋼材廠裡的手機,要素相對應,是李谷中的沒跑了。
許千然平複了許久,才重新拿起手機,放進口袋。
“我們一人拿一個對講機,去完第四棟樓就找鋼材廠的總電房。”
兩人下到一樓,正準備找合适的時機穿過第三棟樓去往第四棟樓時,耳邊傳來保安和黑衣人的聲音。
“大家安靜,現在我們的拍賣會混入了警察,為了保證各位安全我們才守在這裡,請大家冷靜下來,協助我們找到警察!”
“放你的臭狗屁!就你小子剛剛把老子手都打斷了,還保護我們呢,老子要是信了你,待會就沒命!”
可是賓客們被輕視的憤怒穩穩占了上風,現場的賓客們依舊哄堂大吵,半點也沒有聽信保安和僞黑衣人的求和。
還有和王不凡那種人一樣在執法機構裡任職的,氣勢洶洶朝着說話的保安吼:“我幹了一輩子警察了,幹什麼,抓警察?行啊,來抓我,你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