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最後确認了一眼手機上的聊天記錄，接着将頭上的鴨舌帽拉低了些，擡腳走進了面前的居民樓裡。

因為某個殺手信息洩露的事，害得他在任務結束後就馬不停蹄地往諸伏景光這裡趕，連缺的覺都沒來得及補……雖然很可惡，但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既然組織已經查到那女人頭上了，hiro他們就必須得盡快做好準備才行。

降谷零快步上了四樓，然後左轉，數到第三扇門：很好，沒有貼紙，左下角還掉了塊漆，确實是hiro給的地址沒錯。于是他擡起手，準備敲門——

——第一聲還沒敲下去，防盜門就毫無預兆地被人從裡面打開。在他對面，一身黑衣的女人保持着開門的動作，降谷零卻敏銳地注意到她的另一隻手被藏在了身後。

這一瞬間，曾經與對方交手的記憶湧上腦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使得他頭皮發麻，降谷零幾乎是下意識地開了口：“等等！”

等什麼？門内的智子很輕微地歪了下頭。她當然還記得這個男人，在西川大廈事發當天曾和蘇格蘭一起行動，兩人歸屬于同一個組織，現在看來私底下關系也不錯。

于是她配合地等了一秒，然後才問：“你找誰？”

降谷零戒備地繃緊身體，視線試圖越過智子去察看屋内的情況：“……你是誰？”

其實他當然知道她是誰——來曆不明，性格古怪，身手不凡，暗網上聲名鵲起的殺手，目前已引起多方注意的神秘人物，hiro和這樣不知底細的人同居一室果然還是太危險了。話說為什麼是她來開門……hiro也沒有出現，最糟糕的走向就是出事了。

心念電轉，剛想開口試探的降谷零就看見對方原本放在身後的手露了出來，連帶着還有一瓶包裝很眼熟的瓶裝果汁，hiro曾經提過它的工藝很劣質，塑料瓶蓋和防盜圈之間很難扭開之類的。

嗯……仔細一看還是蘋果味。

降谷零：“……”

智子：“我是蘇格蘭的室友。你找他？他剛剛在床上睡着了。”

降谷零：“……？？”

他這才慢一拍地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着的那股越來越明顯的酒香。

等等。這兩個人，晚上一起喝酒？還喝了很多？

上次hiro還在說兩人一整天下來經常見不到面，現在這個進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那句指向不明的話聽起來實在是太意味深長，降谷零不禁有端聯想到很多符合情景的劇情發展。

不，不可能，那太離譜了，hiro的人品還是很值得信任的。

這麼想着的降谷零就看見智子手指一動擰開那瓶蘋果汁，那股微妙的侵略性在對方動起來後立刻變得清晰，同時還有一道疑似利器反射的兇殘的銀光在她袖口一閃而過。

……但是面前這個肉食系的人品完全沒保障啊？！

智子喝了口果汁：“所以你找誰？”

“我有事找蘇格蘭。”降谷零艱難地說，“急事，所以我能先進去嗎？”

智子沒回答，直接側過身示意他自便，自己也随後走出門外。

她沒有問具體是什麼事，也沒有擔心如果對方心懷不軌是否會讓在卧室睡覺的蘇格蘭陷入危險的可能，畢竟按照他們當初的約定，這一切也會被劃分進“室友個人隐私”的禁區範圍之内。

而現在她該離開了。兩人再沒有更多的交談，智子的背後很快傳來門被警惕地關緊并上鎖的聲音，然後是金發男人略顯急促的腳步。

伴随着腳步聲逐漸消失，樓道裡重新恢複了安靜，空閑下來的感應燈也在幾秒過後陷入熄滅。這不算什麼，受過訓練的刺客極快地适應了降臨的黑暗，沒有任何停頓，她無聲無息地向外走去。

漆黑中，她又聽見酒杯碰撞的聲音。

智子回過神來：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絲殘留的極淡的酒味。這隻是她的錯覺。可是她又不自覺地回想起不久前坐在餐桌邊的蘇格蘭，對方醉得連說話語序都開始颠倒，卻依然向着自己真心實意地舉杯。

“假如你同意，我一定會幫你争取那些你需要的東西……”

大概是因為此前的交談太深入，蘇格蘭不知不覺中給自己灌了太多的酒，但智子從頭到尾都很清醒，她聽得出對方在努力地暗示和保證什麼，那是隻有隸屬于官方機構的人才能給出的承諾——更穩定的工作，更幹淨的身份，更文明的環境……更安逸和開闊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