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冉心頭一暖,猛然撲進她懷裡。柳母下意識展開手,像小時候一樣接住她,輕輕撫着她的頭發。
“你怎麼了?是不是在娘家受委屈了?冉冉,你告訴娘,娘定會為你讨個說法。”
熟悉的語氣讓她再度紅了眼眶,隻有娘才會關心她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柳冉緩了會兒平複心情,“沒有,我過得很好。娘,您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找你半天也沒找着。”
知曉她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柳母臉上浮現心疼的神色,安撫似的溫柔撫摸她的後背。
“娘整天窩在屋内悶得難受,幸好你昨日給了些銀子讓綠茵拿去抓藥,娘喝完後感覺身體舒服多了,趁着這會兒天氣爽快便出來走走透透氣兒。”
柳母望向種滿一庭院的月季,笑着說道,“你瞧,娘這陣子顧不上這些花,沒想到無人照料仍舊活得好好的。”
她的話頗有一語雙關的意思,柳冉眉頭微蹙,不悅打斷她:“娘,您的身體要緊,花死了就死了。”
這個地方是柳家最偏僻的庭院,平常幾乎沒有人走動。一次偶然的機會,柳冉無意間發現此處,就将這裡當成唯一清淨的天地,種上自己最喜愛的月季。
自從出嫁後,這兒算是荒廢了。可環顧一圈,除了生命力頑強,剛冒出土的雜草外,庭院似乎與從前無異。可想而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柳母曾到這裡無數次睹物思人。
“怎麼成,你最喜歡月季花了,娘當然要小心呵護。”
道完,柳母轉過話題,“冉冉,你今日回來突然,謝家那邊知道嗎?我們女人出嫁後,即使回娘家都要向婆家報備的。”
“娘,您放心,這還是謝老爺主動安排的。”
柳母并不知情,此時她還有什麼不明白,定是周氏收到消息故意壓着,想讓她歸甯時難堪。
說到這兒,柳母細細一琢磨也清楚其中怎麼一回事,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更加痛恨。
察覺到氣氛微妙,柳冉挽過柳母纖瘦的臂彎,邊說邊走,“娘,過陣子入秋了,早晚溫差較大,咱們先回屋吧。”
“對了,冉冉,你的夫君呢?他沒跟你一塊來嗎?”
“來了。”
柳冉此刻有些慶幸謝舟的存在。這兒不像現代社會交通發達,消息傳播途徑緩慢閉塞,因此柳母完全不清楚謝舟在外的名聲,否則無論如何她絕不會将她嫁出去。
柳冉道:“我着急見您,便撇下他先過來了。娘,咱們回屋去吧,等會兒他就到了。”
“好。”
柳母抵唇輕輕咳了咳,她久病未愈,隻是小站一小會兒就感到已有些乏累,便依柳冉的話回屋避避。
前頭門府一陣兵荒馬亂,搬的搬擡的擡,如流水線一般将大箱小箱的贈禮運進來。周氏雙眼露出貪婪的光芒,那麼多東西,謝家真舍得花大手筆啊。
“賢婿,你這一路過來幸苦了,今晚留在這兒用膳如何?”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大步跨過門檻時,意味深長斜睨周氏一眼。
柳老爺縱橫生意場多年,雖然暫且摸不清對方的想法,但基本的眼色能看懂,轉頭低聲跟管家道:“把這些全部擡入庫房,全記在冉冉名下。”
母女二人走在回房的路上,對面迎面走來一行人。
在最前頭的中年男人粗眉長髯,整潔幹練的深褐色長袍,正對着比他高一頭的年輕青年巴結讨好。見他沒表态,仍不緊不慢背手走着,中年男人沒轍,朝後面一臉幽怨的女人使了個眼色。
女人嘴角一撇,在對方催促的眼神中慢騰騰地挪動身子,不情願開口:“謝姑爺——”
“喂!”
周氏心不在焉喚了一聲,突然一個“喂”字打亂她的思緒,下意識回應了句。前面的人卻大步一跨,三兩下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朝不遠處的二人走去。
待看清那兩張秀美的面容後,周氏眼底不加掩飾湧起一股濃烈的厭惡。一個吊着半條氣不死的病秧子,一個嫁出去讓她不安生的臭丫頭,這兩母女一天到晚礙着柳家的地兒,怎麼還不去死!
“喂,走那麼快幹嘛?沒聽到小爺喊你?”
謝舟語氣不悅,餘光一掃,這才注意到旁邊站着的女人。眉眼與柳冉相似,目光溫柔,笑容和藹地望着他。
生怕謝舟會做出越矩的舉動,柳冉搶先開口:“娘,他……他便是謝家的大少爺。”
“你倆成婚幾個月了,怎麼稱呼你自個兒的夫君那麼生疏?”柳母笑吟吟道,“你叫謝舟吧。人好看,名兒也好聽。”
她說話的聲音輕言細語,讓謝舟恍惚,幼時時母親也是用這般語氣跟他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