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薛寒山的指令後,暗衛立即應下。
不過轉瞬時間,包廂内就隻剩下了薛寒山一個人。
他用一隻手支撐着腦袋,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輕叩着桌面,敲擊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包廂裡格外的清晰,無形中傳來一陣壓迫感。
許久過後,他才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包廂。
熟料,他方才踏出屋子。
眼神順着前方不經意的瞟去了一眼,幾乎是瞬間,一道人影就将他的目光牢牢的吸引了過去。
薛寒山的目光黏在那人的背影上。
馮嚴青在诏獄前安排完章缙的事後,便就消失了人影。
他還當是馮嚴青回了宮中。
直到此刻親眼瞧見他出現在酒樓當中,薛寒山才即刻反應過來,剛才押送章缙遊街,無論随行士兵有多少,馮嚴青都會在暗中觀察着一切。
一股刺骨的冷意頓時襲上心頭。
薛寒山的心中存了一絲慶幸,幸好,他沒有動手。
他順着馮嚴青剛才離開的地方看了眼,與自己剛才所待的包廂,緊緊相鄰。
薛寒山本就淡漠的眼底又迅速的冷了幾分,雖然剛才他與暗衛隻有幾句交談,但是難保這廂房的隔音太差。
何況馮嚴青本就生性多疑,他一時間有些摸不準。
馮嚴青的步子已經邁下了一層樓梯,自他從出廂房後,就感覺到背後若有若無的傳來一道視線,一直緊緊的追随着他。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朝着那道視線傳來的方向望去。
薛寒山在感知到馮嚴青即将要轉身的時候,身形一閃,躲進了廂房門後。
馮嚴青看了一圈,長廊上客人來來往往,除了有幾個女子時不時的朝他這邊頻頻投來目光,之前那道淩厲的視線,仿佛是在他轉身的時候,又重新隐匿在了人群當中,無處尋覓。
薛寒山躲進廂房的時候,小二正在收拾桌上的狼藉一片,他突然看的有人進來,以為是客人走錯了。
準備開口提醒他,隻見薛寒山看向他的目光冷厲似劍,瞬間就讓他已經冒出在嘴邊的話,又轉了個彎兒壓了回去。
薛寒山靜靜的聽着門外的動靜。
馮嚴青沒找到想找的人,眸色一沉,但他也不能因為一道視線就将這整個酒樓都翻過一遍。
于是他又轉過身,提起了步子,繼續朝着樓下走去。
聽到外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薛寒山緊張的神經,這才悄然放松下來。
他目送着馮嚴青走出酒樓,坐上了馬車,駕車離去後,才從廂房門後走了出來。
他現在還不能跟馮嚴青撕破臉皮,至少要在他掌握了充足的證據之前。
自章缙被押送出京城那日,已經過去了數日。
這期間,他們一直将他關在獸檻裡。
章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土不服的原因,開始起了高熱。
他最開始隻是感覺到頭暈眼花,渾身都好像是失了力氣,整個人提不起一點兒的精神,章缙隻以為是他近幾日沒休息好,或許等到明日天一亮,他就好了。
但沒想到拖着拖着愈加嚴重了。
他們幾日都不曾給過他飯吃,陣陣絞痛的絞痛自腹部傳來,使他脊背弓起,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一個接一個的落下,濕汗浸入衣襟,黏膩又難受,他的嘴唇早就焦裂,一張嘴就能感覺到又一個口子裂了開來。
章缙本來想着通過睡覺,可以稍稍的減輕點兒身體的難受,但現在腹部的疼痛卻讓他整個大腦都處在一種異常清醒的邊緣。
官兵是不會管他這些的,他們隻急着趕路,就想着盡快的把章缙送去荒涼的邊疆,好能早早的回京享樂。
他感覺身體随着囚車的颠簸行駛,起起伏伏,難受極了。
傍晚的風仍舊帶着些許的涼意,它們一股又一股的吹過,鑽入章缙身上破爛的衣衫裡,熱和涼一同處在他身上,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冰火兩重天當中。
“水……水、水。”章缙的嗓音沙啞,聲若細蚊,他突然開口喊道。
在獸檻旁看守着他的幾個官兵,很快就聽到了他的這聲呢喃。
有一個人早就不耐煩,他拿了出手中的鞭子,狠厲的長鞭裹挾着長風,破空呼嘯襲來,“你還想要水!”
章缙看到了他甩過來的長鞭,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染上了恐懼的意味,他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偏過了頭。
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沒有落下,好在他們一直将他關在囚車裡,長鞭被狠狠的甩打在車緣上。
他這才敢睜開眼睛。
身後傳來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前方領頭的注意。
他揮手使正在前進的隊伍停了下來。
把手中的缰繩向後邊扯了扯,他将胯|下的馬調轉了一個方向,皺着眉頭朝着後邊走了過來,嚴肅問道:“怎麼回事?”
被點到的人神色一下就恭敬了起來,他看向車中的章缙說道:“大人,是這小子吵着要喝水。”
領頭的那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車中的章缙渾身髒亂,幾日未洗的頭發早就粘黏在了一起,渾身都往出散發着一股難聞刺鼻的味道,他臉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東西,整個人都痛苦的蜷縮在一處角落,叫人看不清他原本的模樣。
隊伍出行之前,有幾個大臣給他塞了不少的東西,叫他照顧好這個孩子,把他好好送到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