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頭鑽進修女的小門洞裡面之前,你最好先做個僞裝什麼的。”當我們在寂靜的夜色中向目的地前進的時候,死侍親切地對我說,“别誤會,帥哥,我對你那張俊俏的小臉兒沒啥意見。但考慮到你長得就像現任美國總統走失多年的孿生兄弟,在修女瑪格麗塔酒吧這種地方,你十有八九會被先奸後殺。我賭你的屍體在天亮之前會被挂在白宮門口,一絲|不挂,就像剛出生的嬰兒,隻除了這個嬰兒還有個四倍大的老二。”
這家夥的嘴簡直就像故障的自動販賣機一樣,來的路上幾乎就沒停過。為了和平,他的話我大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但這次他說完之後,我立刻扭過頭問道:“美國總統?”
“是啊,”他隔着面具沖我擠眉弄眼,“恐怕你那位異父異母的好兄弟已經成為這個罪惡的資本之國的老大了。”
對此我無話可說,也并不真的感到吃驚。不過我也許該收集一下過去發生的重大事件,讓自己和現實世界重新聯系起來。
然後我就想起來,自己連現在是那年那月都不知道。“嘿,現在幾月了?”
“如果你是想知道距離你們的飛船在外太空炸成煙花過去了多久的話,答案是八個月。這麼長時間,理論上你都能生個寶寶出來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還費心給你安上了子宮和□□的話。”
“現在十月了?”我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剛才路過的那棵樹,精神得就像正在經曆叛逆青春期,每一片葉子都是該死的綠色。
八個月,能夠發生太多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果他不止殺了巴基……
不、不、不,别想這個。至少現在先别想。
“爆炸引起的氣溫異常、世界末日降臨的征兆、地獄之火正在燃燒,之類之類的。”死侍的話及時轉移了我的注意力,多少也算幫了我個忙,“現在聽着,海姆斯沃斯,我沒有七個博士學位,而這百分百是要交給科學家來解決的狗屎。我隻負責殺人,親愛的,而且通常情況下是壞人。我是說,如果你運氣好的話。”
“……你殺好人壞人關我的運氣什麼事兒?”
“因為你看上去就像個幸運E,你确定你的武器不是長槍之類的東西?我們到了!”他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搞得我差點一頭撞上他。
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個很亂的街區。好吧,至少曾經很亂。現在這裡就隻剩下空蕩蕩的街道,和散落滿地、無人打掃的垃圾。牆上的彈孔和地上可疑的褐色污漬意味着曾經的動亂,而我敏銳的聽力捕捉到的椒鹽樂隊的歌聲則暗示着如今的秘密。
死侍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架勢仿佛已經認識了我一輩子,而不是短短十分鐘。
“你還有五秒鐘進行僞裝,哥們兒。因為如果他們要用背後體位雞|奸你的話,我會全程錄像然後發到油管上的。到時候幫個忙,一定把臉露出來。”然後他壓低聲音,“告訴你,這絕對會操他媽的大火。”
死侍的語氣幸災樂禍。但這個威脅聽起來并不像是空穴來風。我左右看了看,伸手從一旁的捐贈箱裡随便掏了點什麼出來,然後從裡面挑了一件帽衫套上,翻起帽子遮住臉。
“我們走。”我告訴他。
“剛才你聞起來像羅斯蓋勒吃多了墨西哥玉米卷放的屁,現在你聞起來像他放過屁之後憋不住拉出來的屎。”死侍回答,“這很好,有助于你接下來融入大環境。”然後他拉開了一扇漆成磚牆樣式的小門。在短暫流出的音樂聲中,他沖我打了個手勢,緊接着一把把我推了進去。
他的力氣夠大,我踉跄一步跌進了門裡。原本以為這不着調的王八蛋至少會帶我去見那個留下地址信息的人,結果他壓根兒就沒跟進來,而是直接閃人了。
門悄無聲息地在我身後關上,眨眼間,我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比起外面的寂靜和死氣沉沉,這裡簡直就像現場版的地獄演唱會。我剛才聽到的音樂聲果然是從這裡傳出來的——《Shoop》已經唱完,換上了稍微含蓄一點的《G.D.F.R》。而且死侍有一句話說對了,這裡臭不可聞,簡直像是魔鬼的屁股。
“我能給你拿點什麼,女士?”一開始我沒反應過來櫃台後的那個家夥是在和我說話,不過他盯着我看了足夠久,傳遞的信息也足夠明确,“健怡可樂?長島冰茶?我們什麼都有。”
我收緊下巴朝他走過去,希望這裡沒人能看清我的長相。
“呃,我來找……艾爾希娅範德梅爾?我聽說……她說她會在這裡等我。我們、我們差不多是有個約會。”我沒法判斷我語氣裡的緊張是裝出來的還是我真的緊張,但效果似乎還不錯。
“要不然你被人放了鴿子,要不然就是你的女孩還沒來。”這家夥對這個名字沒有半點反應,隻是不耐煩的看着我,“來一杯?”
“我……”我說着匆匆回頭掃了一眼整個房間,除了我和櫃台後這個戴眼鏡的家夥,還能看到的一共是二十四個人:八個女人,十六個男人。風險評估不完整,我需要更多信息。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你覺得你能幫我找到她嗎?”我擠出一絲笑容問眼鏡男,“我的意思是,範德梅爾畢竟不是個常見的名字,如果……”
他不客氣地打斷我,“這裡不是家庭遊樂園,也不提供找人服務,猛男。你要不然就喝一杯,要不然就滾蛋。”
這家夥看起來一副好欺負的窩囊樣,但我可不覺得能頂着宵禁的命令在這裡開酒吧的人會是慫貨。不過整件事的核心問題在于,我的口袋裡連他媽的一毛錢都掏不出來。
“能借用一下洗手間嗎?”我決定改變戰略。
“右轉。”這家夥說完就冷漠地轉過頭,開始漫不經心地和一個穿着黑色短裙和高筒漁網襪的女人搭話。他沒再看我一眼,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起什麼疑心。
于是我把手插在口袋裡,低頭穿過人群,大步朝着洗手間走去。這裡的顧客大概能分成兩種人,一種是身穿皮衣、腳踩機車靴的紋身大漢,一種是穿着暴露、熱辣奔放的性感美女。我暗暗希望自己在這群人裡能不要太過顯眼,但如果不是這裡燈光昏暗,而且大部分人都幾乎嗨得和風筝一樣高高飛起的話,我打賭自己絕對會像一盤肝片兒裡的西藍花一樣矚目。
這個小得像個笑話的洗手間裡空無一人。我猜是因為這地方局促到沒法辦事,不然酒吧的廁所絕對不會這麼安靜。裡頭黑漆漆一片,燈泡多半上個世紀就壞掉了,隻能靠着外面照進來的昏暗燈光看清大概的輪廓。我屏住呼吸走進去,心裡再一次希望自己的嗅覺可以壞掉,或者至少退化成正常人的水準。在混合着大便和嘔吐物的芬芳中,我在水池旁洗了把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在瘋狂出汗。
哦,是的,沒錯。出點汗怎麼了?史蒂夫他媽的羅傑斯可是當上了他媽的美國總統。操,這個世界瘋了。沒準兒我現在還坐在那張自戴王冠的金屬椅子上,而這一切都是我在不真實的夢境裡捏造出來的狗屎。
隻除了這一切确實已經發生了,而我内心深處其實知道這一點。所以幹嘛不省省這套叽叽歪歪,打起精神來幹點正事。
水仍舊嘩啦啦流着。外面的音樂聲隔着一堵牆,聽起來有些沉悶。我使勁搓着手,腦海裡再次重現史蒂夫朝巴基開槍時空洞的臉龐。隻是這一次,我沒有避之不及地揮開這個可怕的畫面,而是頭一回認真思索他的弱點(如果他還有弱點的話)會是什麼,我該怎麼對付他,以及他現在究竟有多少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