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給你療傷的時候，我發現你靈脈裡有一種毒，你施法的時候蔓延地更快了。”

邊回想邊說，燭淵眼中閃過一絲晦澀，眨眼間，又隐入黑檀般的眼裡。

敲了敲方向盤，他繼續說，“問過醫務部的，就把你的靈脈封了。”

他轉頭又是一副笑模樣，“猜猜這是哪裡。”

蕭皎正要問清楚，有些沒有跟上他跳躍的話題，眨了下眼，順着他的話看向車窗外。

談話間，明顯燭淵用了什麼法寶，短短三十分鐘，他們從擁擠的市中心到了郊外一處寂靜的小院。

小院周邊也有陣法，蕭皎沒等燭淵說，直接拉住他的手跟上。

隻是回頭吓唬一下他的燭淵：……

疏忽了，這段時間，他一直跟着自己進進出出的，都忘了準備玉牌給他。

掃了二人相握的手，和蕭皎疑惑的目光，燭淵抿嘴沒說話，牽着人進去了，也就沒注意到蕭皎唇邊的淺笑。

不知道是不是妖管局的都愛這調調，一進小院别有洞天，一脈相承的奢華富麗。

早就想說了，妖管局真富啊，蕭皎暗自腹诽。

一跨過門檻，一隊人早早就垂手候着了，燭淵沖為首的女人點頭。

嚴瓊回神，沒再去關注二人交握的手，上前簡潔明了向他彙報了一番。

燭淵邊聽邊帶着人往審訊室走。

臨進去了，他揮退其他人，隻讓嚴瓊跟着，和蕭皎一起進去了。

夜深了。

從審訊室出來，蕭皎神色很不對，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亦步亦趨跟着燭淵。

燭淵有些無奈，退回幾步牽住他帶着走。

嚴瓊垂手站在門口，靜待二人離開，察覺到燭淵的視線，她微微點頭。

……

現在安穩下來，回憶起之前的追殺的種種，蕭皎恍然。

難怪明明第一批妖那麼強大，當時能立刻動手将他抓起來，卻要故意漏破綻趕着他跑，還刻意地不斷在他身上劃開傷口。

最後那段時間，傷勢疊加精神疲憊，他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隻知道機械逃跑。

隻能憑身上新添的傷口中殘餘的不同妖力，隐約感知身後追的妖換了一批又一批。

終于進入有人類的地方，顧及妖管局，那些妖退縮了。他則拼力一博，暫時甩開了追兵，獲得喘息時間，最後透支過度倒在小巷裡。

現在想來，難怪會換了一批法力低微的來追逐他。

這是讓他認為有逃脫的希望，催動全身動用法力。

而隻要還能活，有一絲希望能逃開，他就不會放棄。為了不死，他會拼力反抗。

他以為是折辱，沒想原來是為了讓毒更快順着傷口進入。

想着這一路來的種種。

其心思之險惡，他渾身發冷，那是為他專門調的毒。

會随着他拼死抵抗強行使用法力深入他的靈脈，最後徹底斷絕修煉的機會。

到時候就真的是空有一身珍貴血肉卻無力反抗了。

最可怕的是，為了一起控制他，制衡其他同謀的妖怪，這毒是混合的，需要下毒的妖的心頭血來煉制解藥。

目前連妖管局都隻知道其中幾種。

他很幸運，這次尋寶鼠妖供出的就是下毒的妖之一。妖管局行動組一向雷厲風行，很快抓住。

也就是燭淵帶他來看的那個。

燭淵還讓專門負責的人給他講了這個毒，說醫務部一早就在研究怎麼壓制，隻是怕他空歡喜，有了成果才告訴他。

還給出了治療方案，預測他多久能壓制毒素，使用法力。

原來之前燭淵給他報了個體檢是做這個的，還有每日喝的養傷的靈藥都是醫務部開的。

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還有那麼多部門跟進幫助他，這不得不說讓蕭皎好過很多。

也不由想到，要是自己沒有堅持沒有遇到燭淵會怎麼樣？

會被抓起來當血包，還是拼死逃掉最後成一個廢物……

蕭皎陷入思緒久久不能回神。

地方到了，燭淵下車在外面等了會兒，半天連個影子也沒出來。

一看，發現人捧着小花盆，傻愣愣的坐着。

燭淵有些好笑，拉開後車門。

對上蕭皎不穩的、蒙上一層陰影的眸子，視線下移，看見緊緊被抓住的小花盆，他啧了一聲，

“我剛剛說的你是一句沒聽啊。”

他坐了進去，關上門。

好在這個車容量夠大，兩個身高腿長的男人也算坐的下。

燭淵湊近，一根根掰開他緊抓的手，然後攏在手裡，握住，“看着我，蕭皎你看着我。”

聲音比平時放輕一些，磁性又帶着些誘惑，黑色的眸子變深，帶着鈎子一般引着人墜進去。

見人乖乖看他，唇邊笑意漾起，和着出塵的氣質矛盾又誘人。此刻說燭淵是才是狐妖，恐怕沒人會質疑。

蕭皎眼神茫然，循着聲音對上那雙眼睛，愣愣的。

燭淵輕笑，徹底握住他的雙手，

“不會再有誰能傷害你，害你的，我陪你報複回去，我們妖管局有仇報有怨報怨。”

反正他之前就是刑獄司的老大，現在上任的嚴瓊也得歸他管。弄死幾個刺頭大妖，上面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見人終于沒緊捏自己的小花盆，他繼續放柔聲音安撫，心中松了口氣。

廢了不少天材地寶，才練出這麼一個護着種子的小花盆。要是真的碎了，那他還要等工期，麻煩得很。

覺得他穩定了，燭淵正要松手，懷裡突然沖進了個溫熱的存在，他差點施法就給扔出去，還是反應過來是蕭皎，忍着把人丢出去的沖動，輕撫他的背脊，安撫着人。

好多年沒跟活物這麼接觸了，牽手是一回事，這樣大面積接觸又是另一回事。

其實，蕭皎在他握住自己的手時，那瞬就回神了。

聽着他放低聲音哄着自己讓看着他，對上他溫柔的眼睛，蕭皎該出聲的，說自己好了已經沒事了，但他沒有。

他有些驚慌的發現，他居然不舍得移開眼睛，就那樣被他緊握雙手輕輕哄着。

他不知道強大如燭淵，做的這些是為了什麼。

除了這身血肉，他還有什麼是可圖謀的？

但是燭淵不要，他隻是笑着讓自己種一顆種子，一顆普通的花種。

說，花開了就兩清了。

遇到燭淵後，那些痛苦和血色，就這麼輕易被攔住了。

他接手了一切，說讓他安心。

他也就真的能安心了。

每天聽着胡蕪彙報。追殺他的有人查，下的毒有妖研究怎麼解。

而他隻用種一朵花。

他繼承了母親那邊的能力，知道燭淵說的話是真心的，真的隻想讓他種朵花出來，他便不欠他。

蕭皎閉上眼，假裝自己仍舊沒有清醒，靠在他的懷裡，濃濃的安全感讓他貪戀。

嗅着他身上獨特的冷香，他隻想這一刻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