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帶着防備,他微擡頭,下一刻,什麼從上方滴落在他的眼角,順着臉龐落入鎖骨。
這讓他把後半句咽回去了,無意識皺眉。
什麼東西?藥水?他可毒不死。燭淵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擡眼望去。
隻見蕭皎此刻微微蹙眉,無聲落淚。
燭淵愣住,暗中積蓄的力量莫名散開。
眼前的人依舊在落淚,還有些被看見的慌亂,眼中純粹沒有一絲殺意。
熟悉的姿态,讓燭淵回想起幻境裡看到的,這是六天前的事了。
但是對才醒三天的蕭皎來說,宛如昨日。
原來是往事重提,傷疤被揭開,所以今天會這麼反常?
看着面前那張臉,和那雙含着的淚水的眼睛,燭淵心軟了,眼神柔和一些。
到底還太年輕了,經受這麼多,的确太痛苦了。
快速準備了一番措辭,燭淵暫時放下一些戒備,想先安慰這個小龍。
蕭皎卻怔怔地望着他,澈澈的眸子依舊淌着淚水,無意識捂着胸口,很輕的喃喃,
“阿淵,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看到你那樣,我好難受,心口好痛啊。”
這句話一出,燭淵徹底愣住,不受控制重新對上那雙眼睛。
淡金色的眼中此刻噙着淚,混着濃烈的愛意、心疼,夾雜着淡淡的茫然和無措。
眼底的情愫在昏暗的燈光下卻一覽無餘。
這一刻燭淵所有的陰謀論,所有的揣測都消失了。
那雙眼睛含着的感情太熾熱了,太純粹了。他反而下意識避開,不再去看。
一時間,房間裡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極了,也沒有動,保持着這有些可笑的姿勢。
報時鐘滴答滴答的,一隻報時鳥彈出鳴叫。
燭淵收回紛亂的思緒,狀似不經意再看,也隻從那雙澄澈的眸子裡看到自己。
炙熱真摯的眼神,讓他垂眸避開,對上那樣的眼神,所有的猜疑好似都是一種亵渎。
蕭皎卻又緊緊将他摟住,學着燭淵安慰他的樣子,不停念着安神的咒。
這次燭淵沒再笑着敷衍他了。
扯扯嘴角,靠着他的胸膛,帶着些自嘲,就這麼放任他用拙略可笑的手法安慰着自己。
接着耳邊是一首結結巴巴的歌,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是人間好……”*
燭淵渾身僵住,隐隐可以從中聽出熟悉的調子。
可能是蕭皎當初迷迷糊糊間聽自己唱過吧。
他很冷靜地這樣想着,手卻不自覺用力。他情緒起伏動蕩,偏偏蕭皎一無所知還在磕磕絆絆唱着。
“阿淵我,啊!”
下一刻燭淵突然反将蕭皎摟在懷裡,死死的,手上青筋暴起。
蕭皎驚呼一瞬,就乖乖趴他的懷裡,環住着他的腰身回抱。剛剛莫名難過的情緒都散了,臉上有些紅暈,心跳加快。
這還是燭淵第一次主動抱住他。
隻是他按的太緊,蕭皎聲音都甕聲甕氣的,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突然冒出這首歌,好老的調子,但是我好喜歡啊。”
燭淵閉着眼,沒有接話,懷裡的人又開始哼唱,鼻尖傳來一陣含着苦澀的味道。
蕭皎這些日子老是喝藥,清新的草木香中夾雜着淡淡的苦味兒。
唱了幾遍,蕭皎感覺自己臉都要被蒸熟了,心也不争氣,都快跳出胸膛了。
其實他自己也明白,之前燭淵隻是拿他當個缺愛的孩子,抱就抱了,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但這次,蕭皎發覺哪裡不一樣了,他有些驚喜又有些惶恐,但依舊清醒着沉溺于這名為燭淵的陷阱。
随即聞到自己身上一股藥味兒。不由懊惱,為什麼剛剛喝完藥不換一身衣服。
但讓他推開燭淵,他又舍不得。隻得趴在他懷裡,挑起話題,試圖分散燭淵的注意力,
“阿淵,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麼來着?”
燭淵卻沉默了,說什麼?
讓你要動手就快點,别磨蹭?或者,你發現什麼了?就不想問?
如張潇潇之流,他早就不客氣了,但莫名對着懷裡這個傻子,他開不了這個口。
就在懷裡的傻子有些不解要探頭的時候,他開口了,
“你那天為什麼會在栖俪森林,你……”真的什麼都沒發現嗎?
燭淵難得這樣不幹脆,或許是那首歌,或許是懷裡的人太傻了,後面那句怎麼也出不了口。
隻是隐晦的打探着,卻沒有去看蕭皎的表情,依舊把人按在懷裡。
此刻的蕭皎不知道,自己随便一個理由就能混過去了。
他眼中閃過慌張,不想騙燭淵,但是又不想把别人拉下水。
一時間結結巴巴,隻說是自己想去那邊買東西,沒想到會正好撞上。
那邊的确有很多是人族和妖族開的鋪子,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但這不是蕭皎明知道抓捕行動就在這幾天,還要往那邊跑的理由。
他有些忐忑等着上面的人發話,心口慌亂的不行,無意識抓緊燭淵的衣角。
燭淵半天不開口,蕭皎一顆心提在半空,害怕他氣自己騙他,下意識往他懷裡縮。
“那你下次一定要跟我說你去了哪裡。”
耳邊傳來這句,蕭皎隻覺得一直壓在心裡的石頭散了,眼睛晶亮,仰起頭笑的燦爛,
“好,我以後絕對不亂跑了,隻跟着你。”
後面那句很輕,含在嘴裡,但是燭淵聽到了,眼中複雜。
真的傻的不行,這麼明顯的破綻硬是沒看出來。現在還美滋滋的在他懷裡亂動。
燭淵有些煩自己現在的樣子,也變得奇怪怪,手上卻不自覺收緊這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