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瞎想,别瞎想。”
拾光拍拍臉,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帶着水汽的風吹來,新鮮的氣息吹散了他臉上的燥熱。
他冷靜下來一些,手卻不自覺摸上肩側,回憶剛剛的溫熱,熱度又爬上臉頰。
“真是……”
收拾了一番心情,砰砰亂跳的心髒終于平複。
繁雜的心思壓下,潺潺的流水聲入耳,拾光才注意到他亂走,不知怎的走到了河邊。
河面幾條畫舫漂浮,船尾船頭挂着羊角燈,襯得整個河面燈火通明。
岸邊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波光粼粼的河面,各色各樣的河燈載着人們美好的心願和思念,順着水流往下。
“阿遂,我們也放河燈吧。”
見此,拾光興起,正好橋邊有賣河燈的,話落半天身後遲遲沒有動靜。
拾光猛地回頭。
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兩旁的酒肆茶樓熱鬧非凡,路燈明亮,嬉鬧聲、交談聲交雜成一片熱鬧,受到周圍的感染,人們臉上都洋溢着滿足的笑。
來來往往男女老少,那麼多的人影,沒有一道是那熟悉的青色。
阿遂沒有跟上來。
拾光慌了一瞬,往回走。忽然,腳步一拐,朝着旁邊四通八達的小巷去。
幾下就消失在小巷口。
見人不見了,兩個一前一後一直跟着的人愣住,對視一眼,推開擋路的人追。
……
空氣中彌漫着鮮血和塵土的味道,地上斷臂殘肢四散着,一堆奇形怪狀模糊似人的肉團倒在地上。
這裡明顯已經進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打鬥。
奇怪的是,離熱鬧的大街隻隔了一條巷子,先前那般激烈的打鬥和響聲,卻無人來查看。
這邊是前段時間死了人的胡同,能住這個地段的,都是些殷實人家,因為那人死的蹊跷,大多陸續搬走。
相較于其他地方的人氣旺盛家家戶戶點着燈,這邊隻一盞搖搖欲墜的燈被遺忘,昏暗的燈光灑下,照出底下兩撥人。
五個蒙面人拿着砍刀,對面是重不晚和莫占。兩夥人握着武器死死盯着對面,氣氛焦灼,一觸即發。
莫占胸口劇烈起伏,握緊手中的刀,對上他們的眼神,瞬間背後汗毛立起,冷汗直流。
對面來了十個人,現在隻剩下五個,身上也帶着傷,眼神是如出一轍的陰冷,他們的站位正好避開燈光隐在暗處,像毒蛇般伺機而動。
按理來說,莫重二人殺了他們那麼多同伴,對面再怎麼也會有情緒起伏,但是沒有,莫占隻從裡面看出冷漠,非人般的冷。
“你惹來的?”
莫占眼神鋒利,額角汗水一顆顆滴下,衣擺上沾染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他神經緊繃時刻警惕着,嘴上那麼問,實際牢牢将重不晚擋在身後。
“可能吧?”
重不晚聲音虛弱,強行使用力量,已經耗盡他的力氣。
尤其經過一番厮殺,毒随着他劇烈的動作入了筋脈。
此刻靠在牆上,一身清雅的白袍被染紅,牙齒打顫,身體止不住地抖,右手死死捂住左臂,一股股黑血從指縫流出,滴答滴答滲透石闆,片刻便滋滋侵蝕出一個小洞來。
先前二人遭遇偷襲,他被人趁亂砍了一刀,刀上不知道抹了什麼毒,血流不止。
莫占瞥見重不晚發烏的嘴唇,心中暗暗着急。
這些人明擺着沖着重不晚來的,求援信号他趁機發出了,可這邊被一早布下結界,不知道大人能看到嗎?多久來援,他們撐不撐得住。
他這一分神,對面抓到機會,一左一右快速朝着莫占命門攻去。
莫占揮刀迎上,和他們打了個來回,其中一人虛晃一槍,趁莫占被拖住,腳一拐朝重不晚襲去。
莫占見此眼瞳微縮,極快判斷形勢,收回抵擋的那刀,硬抗一擊。
他悶哼一聲,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扭身朝後掠去,刀從傷口抽出,鮮血唰的噴出。
他忍痛揮刀擋住朝重不晚去的攻勢,兵刃相接,武器摩擦火花四濺。
對面怪力,莫占硬是被逼退滑行幾步,才卸力接下一擊。這一下,重新回到剛剛的局面,二人拿着砍刀欲突破莫占防護,卻是不能,被他死死纏住。
他看起來和兩人打的有來有回,但莫占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隻待對面再有一人加入戰局,他必敗。
但另外三人不知為何,守着去路,始終觀戰。
身上新添的傷口不計其數,不知何時血色模糊雙眼,莫占握着刀的手依舊很穩,牢牢護住身後方寸之地。
重不晚歪靠在牆角,眼紅得沁血,手指拽緊,掌心留下道道血痕。
他強行運功要沖破族長下的封印,毒性順着筋脈侵入心脈,嘴角一股股鮮血流下,眼中瘋狂。
觀戰的三人一改放松的站姿,眼中凝重。
莫占聽到重不晚吐血聲很是擔憂,眼中依舊堅定。城主大人将人托付給他,他絕不會辜負城主的信任。
久攻不下,那二人很是惱怒,對視一眼,一人點頭退開。莫占握緊刀柄急促喘息,暗道不好。
果然,其中一人忽的躍起老高,蓄力,一刀斬下。
這一擊來勢兇猛,刀身轟鳴,順着刀柄往上,刀身散發着黑氣,帶着危險滲人的氣息,是莫占接觸不到的領域。
莫占先前苦戰過一輪,此時能站起憑一口氣吊着,五髒六腑移位般燒心的痛。
那人以為他會躲,沒想他深吸一口氣,顫着手眼神堅毅,舉刀,已經擺出架勢,擺明了想生生接下這一擊。
攻擊來時,莫占還有心思想,幸好今天穿的黑色常服,血迹不顯,屍體擡出去不至于吓到百姓。
他知道自己躲不過了,隻希望重不晚能堅持到援手,這樣也算完成城主的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