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樓上的守衛正在輪換。
城下,一道人影提着盞琉璃燈籠,閑庭漫步般穿梭在茫茫人群中,眨眼間,已出城去。
幾息便來到荒郊野外的一處密林前。
一枚墨玉浮在半空,散發着氤氲的微光在人影前引路,時而遲疑幾秒,辨别方向。
左右搖擺,判斷片刻,排除幹擾,尖尖那頭指明方向,快速旋轉着朝裡掠去。
此時天已經徹底暗下。
還未進去,陰森的氣息撲面而來,張牙舞爪、躍躍欲試似要将人裹挾。
幾隻黑鴉震翅飛過,嘶啞鳴叫不絕于耳。樹叢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動物悄聲潛伏,隻縫隙間能看到幾雙綠光的眼睛。
這方上空陰沉沉的,法力集中在雙眼,方能看清盤旋的黑氣。
祝遂轉了轉手裡的燈籠,有些興緻缺缺。
先前法器朝城外跑,他還當是追蹤的氣息不夠,原真是這裡。
那些人那麼本事找他麻煩,竟不敢将基地建在城内。
眼見墨玉已經快要不見蹤影,祝遂才懶懶的提着燈籠進去。
背影很快淹沒在陰森可怖的林子裡,不見蹤影。
從上俯瞰,偌大茂密的林子裡,隻有一團搖搖晃晃、瞧起來随時将要熄滅的燈光,在陰冷的林子裡快速前進。
與此同時
矮榻上,蒼青蜷成一團,窩在毛茸茸的小被子裡,一呼一吸間,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睡的很是香甜。
忽的,一陣勾人的香氣穿過窗戶溜進來,在屋裡散開,勾纏着蒼青。
勾的它不知不自覺吐着信子直起身,眼睛依舊閉着,瞧起來還不清醒,但是身·體已經誠實的朝着香味傳來的地方飄去。
在香味的引·誘下,穿過院子和走廊來到一扇門前。
“砰——”
直至撞上緊閉的門,蒼青終于徹底醒來,睜開一雙大眼,嗅着香氣,來不及管頭上撞出的包,直往裡沖。
從窗戶進去,先是咕噜咕噜的聲音入耳,接着迎面湧來除去遮擋更加誘人的氣味。
一陣熱騰騰的白霧迷眼,眨了眨眼水霧散去,正精心熬煮的小鍋便出現在眼前。
而熟悉極了的香氣,它一聞便知,這是酒釀湯圓!
它吐着信子就沖去,不管熟沒熟,迫不及待趴在鍋邊要先來一口。
都挨着邊了,一隻手殘忍地将它截住,
“還沒好呢。”
戲谑的聲音響起,
“不過,你要是想喝蛇羹,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考慮。”
拾光拎着手上還想往前沖的蒼青抖了抖,試圖讓它清醒清醒。
眼中含笑,它還是那麼愛喝酒啊。
正感慨着,冰涼光滑的觸感傳來——蒼青撒嬌般纏上他的手臂,不停挨挨蹭蹭。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瞧着拾光,
“嘶嘶嘶——”
你偷偷煮東西不告訴我,我都沒說什麼,給我喝點怎麼啦~
甜膩膩的聲音,仿佛捏起嗓子在說話。
雞皮疙瘩起來,他一陣惡寒,差點就将它丢出去,瞥見蒼青緊盯小鍋的眼神,才忍住。
“聞着是香,但是很可惜,煮好的酒撒了。”
順着拾光可惜的眼神,蒼青瞧見地上摔破的鍋,熱騰騰的、煮好的酒灑了滿地。
耳邊是拾光的歎息和對自己失手的懊惱,它心都碎了。
“這個點店家都關門了,我們又沒帶多的酒來,隻能當甜湯吃了。”
拾光放開蒼青,
“你要來點嗎?就是沒有酒味,味道應該還是不錯的,差不離。”
蒼青眼睛都瞪圓了,差不離?差遠了!
酒釀湯圓沒有酒,這算什麼酒釀湯圓!
眼看着他拿碗要盛,擺明不想繼續煮了,它使勁兒纏着拾光的手臂,急急出聲。
“嘶嘶嘶,有!有!”
拾光動作微頓,眼中閃過暗芒,低頭望着蒼青,一臉疑惑,
“什麼?酒嗎?你記錯了吧?買的都喝完了啊?”
它眼珠子一轉發覺自己嘴快了,使勁兒往後仰拖住拾光,不接話。
拾光也沒放在心上,說完便要繼續,隻是手被纏住不方便。
無奈的将手舉到面前,安撫的摸摸它的腦袋,希望它放開。
動作間脖子上挂着的吊墜若隐若現。
蒼青不肯放。要是沒酒,它就妥協了,問題是有啊!
尤其它好久沒有喝酒釀了,想的厲害。
餘光一抹玉色晃過。
它一愣,緊接着一喜,不再猶豫,拖着拾光便往外走。
“哎哎哎,你做什麼?蒼青别鬧,我們明天再買,好不好?”
話一出,蒼青跑的更快了。
隻來得及分出一道幻影守着火,不讓這湯圓煮糊。
明天?主人去做什麼了,拾光不知道,它可知道。
等過了今天,拾光壓根就沒空做了,這就是最後一鍋!
拾光嘴上依舊勸着,實際任由興奮的蒼青拽着他走。
一人一蛇,從亮堂的廚房出來,朝着後院去。
這邊的人大都被遣走,屋檐下和路邊懸挂的燈籠也就沒點,晃晃悠悠空挂着。
整座院落隐沒在黑夜中。連拾光清亮的眼神,也被蒙上一層暗色,目光沉沉。
他們皆可夜視,行走不成問題,就這樣遠離光源,一步步消失在夜色。
也沒幾步便來到一處不起眼的房門前,普通到,平時都不會有興趣打開的那種。
蒼青卻迫不及待松開拾光,爬下來,想着即将到手的酒釀,口水直流,當着他的面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