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年看着對面二人,打量了一圈後又把視線放回了何清身上,饒有興緻地捧茶:“行吧,既然人來齊了,這位小朋友又肯為你擔保你能活着離開,那就說說吧,你想要什麼、你又能給我什麼?”
“我要你給我指一個地方。”何清沉沉的眼睛裡浮出一絲光亮,聽到他問了便啞聲抛出自己的需求,像早在心裡重複了千萬次那般流暢,“我不清楚那個地方是否存在,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過去,但你能行。”
“玩兒我呢。”張仲年聽他這要求氣笑了,把折扇一丢拍案而起就要開口罵人,卻聽見何清的後半句。
——“我能帶你的意識去新的未來。”
“......”張仲年又不聲不響地坐了回去。
何清仿佛沒看到張仲年臉上一瞬的怔愣,隻拿起桌上梅花形狀的綠豆糕胡亂塞進嘴裡,用甜膩的芳香壓住愈發嚴重的、病痛帶來的苦澀,又把所有的滋味都和着茶吞咽下去,之後才繼續開口,嗓音虛弱又強勢:“一定會有這樣一個未來的。”
“什麼...東西。”薛億回過神來也有些發懵。
何清卻沒理薛億。他臉上早就燒得通紅,眼裡沒有什麼别的情緒,也不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隻又重複了一遍:“一定會有這樣一個未來的。”
“我會親手創造它。”
他低下頭,額前的劉海垂下遮住眉眼,隻能隐約看出他的視線落在餘下的茶水裡打着漂的茶葉上:“張仲年,一定會心動我的籌碼,因為你不想讓‘自己’留在過去。”
如果說這所有的計劃裡會有一個人不願接受最終活下來的不是此刻的自己,那這個人一定是張仲年。
他對自我意識的看重到了偏執的地步,哪怕是另一個自己,哪怕最終大家會回歸成同一個靈魂,他也不會接受。
被這樣忖度着的張仲年嘴唇微張卻啞口無言,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盯着何清态度惡劣地嗤笑:“就算是又怎樣。讓我信你空口無憑的未來?我是傻逼嗎?”
“何清,你再敢故弄玄虛......”
“我是不是故弄玄虛,你知道的。”何清終于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裡泛着燭火的光暈,和臉頰上的紅一同燃燒着,“你說我在你的技能裡是主角,所以你能看見。”
“你不用着急否認。我猜...你看不見我與你糾纏時的細節,所以你不知道我今天來找你會說些什麼,畢竟你看上去的确毫無準備。”
“所以我隻需要你給我指路,我一個人去那個地方,不會帶上你。”
“那麼你看到那個地方了嗎?”
何清在觀察張仲年的神情,在仔細打量對方古銅色鏡框後的眼睛,直到對方陷入長久的恍然和失神,額頭也冒出細密的冷汗,他才稍稍停頓下來,接着重新垂下眼睛,聲音變得笃定:“張仲年,你看到了。”
他喝了一口茶潤濕幹疼的嗓子,繼而對着很快恢複常态的張仲年道:“你相信我了,對嗎。”
“......神經病。”張仲年罵了一聲,重新靠回椅子裡,默默深吸了一口氣,“我看不到。”
“别這樣看我,薛億,我真的看不到。你太狂妄了何清,你想用讓我不參與這件事把我摘出去,你覺得可能嗎?你讓我幫你找那個地方,你就已經和我糾纏上了,你想用這種粗劣可笑的方法欺騙系統?!”
“我明白了,我會找一個機會。”何清重新垂下眼睫,遮住眼底被燭火映照出的、細碎的閃光。
“......你回去吧,何清,等你活着出去,我來找你和你一起商量方法。”張仲年低低道。
他還有些心有餘悸,似乎被方才短短的窺視内容震住了,回神後就開始打發人,順帶惡狠狠地笑着附贈了一句:“騙我去看那種地方,何清,你晚上睡覺最好都睜一隻眼。”
何清帶着從頭到尾沒插嘴但一直在用眼神詢問的薛億起身。
“感謝你選擇加入。”
“信我,我不會讓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