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醉了酒,半點不知收斂的!
再這樣下去,你們未必回得去。
你拿不講理的武神毫無辦法——你又打不過他。
……不,你也不可能對他動手。
“你再鬧,我就……”你憋了一會兒,氣勢十足道:
“……不理你了!”
鐘離呆了一呆,手指停在半空中,半晌,默默垂下。
他松開箍在你腰間的手臂,退了一步。
他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大。
夜露沉凝,青石闆上一層浮動的水光,瓦檐橫開月光,将他的面容埋進靜谧的夜色中,看不真切。
“不要不理我。”
他低聲道。
你從錯愕中回過神,失笑,去拉他的胳膊。
“……唬你的,我怎麼會不理你?”
鐘離一動不動,沉默半晌,開口道:
“有的。”
他雙眸黯淡,還是沒有表情,聲音沉靜平淡。
“請仙典儀後,我去見你了。”他抿抿唇,慢慢道:“你不理我。”
聽起來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
你努力為自己找補。
“我那時受共魂術影響,沒有記憶。”
他點一點頭,嗯了一聲,神色仍然平靜,聲音也平穩鎮定。
“你不理我。”
“……”
你竟無力反駁。
你深吸一口氣,凝視他片刻,轉開視線。
他隻有醉了,才肯将心底的委屈袒露半分。
“對不起。”
你湊近他,親了親他的唇角,聲音輕柔。
“我要怎樣補償你?”
鐘離沉金的眸子凝視着你,還是不作聲。
他隻覺得指尖一緊,被你一把握住。
手指與手指相扣,溫度、氣息、纏綿的晚風在兩人間徘徊。
你扣住他的手不放,仰頭又在他唇上親了下。
“僅此一次,我什麼都可以答應,隻要你想。”你輕笑,再親一下,直起身,“不用急,好好想一想。”
你力所能及、力所不能及的一切,都可以給他。
隻要他想。
你想起那年盛夏,你和他出遊,他摟着你,在幽涼的潭水中,一字一句,沉穩堅定。
他說,你當值得世間一切美好之物。
這話總該由你來說一次。
“我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确,也不知道你是怎樣想的……你總是太體諒别人”你左手拂上他的臉,撥開額前碎發,在墨色山河中尋到一池郁金。“你唯一一次罔顧我的意願,便是天劫時将我攔住,我當時很生氣——所以這次見面以來,你甚至不曾挽留我半句。”
“我有千萬個離開的理由,我有無數論據證明決斷的合理,我自信給了所有人力所能及的照顧……惟有你,鐘離,惟有你”
你輕聲道。
“我問心有愧。”
鐘離凝望着你,好像沒有聽清你在說什麼。
“阿離。”
你擡起頭。
鐘離擡起手,手指擦過你的臉,停下來,指腹輕輕觸碰你的眼角,抹開那绯色花葉上的露珠。
很柔軟。
他端詳着你,目光專注,手指摩挲着你的臉,沉沉金眸映着月光,眉眼溫柔。
手指落進霜白長發中,手臂擡起,用力。
你沒有掙紮,落進他的懷抱中。
方才飲酒過甚,熱意上湧,鐘離便将外袍披在肩上,此刻驟然滑落,隻穿着一層雪白裡衣,隔着薄薄的織物,貼身摩擦,炸起細小的電流。
他垂頭靠在你肩膀上,你下意識扶住他,溫熱的氣息拂在你耳邊。
“阿離。”
他歎一聲,似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