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鄭家的馬車,從長雲鎮緩緩的出發,到了公主府已經是豔陽高照。
阿安打了一把大傘,舉在馬車邊。鄭焞抱着譚慕妍,從府門口抱到扶晖院,沿途仆婢們已經清走,沿路寂靜一縷風也沒有,就是幾個大丫鬟在屋裡,準備着男女主人的洗漱之物和更換衣物。
鄭焞先把譚慕妍放在外間的美人塌上。
譚慕妍勾着鄭焞的脖子,不放,臉埋在他的肩窩。
女子懷孕,體溫會升高一點。鄭焞抱着她走了一路,這個熱辣辣的天氣,兩人已經出了薄汗。
那還是不分開。
鄭焞原來是俯身要把譚慕妍放下的,這會兒就換了姿勢,坐在美人榻上,把譚慕妍放在自己的腿上。
若春帛兒菖蒲荷姣各自忙着,見人這樣的纏連,菖蒲荷姣是互相巧笑一下,先放下手中的活兒,退出去了。若春既然存了那樣的心思,看在眼裡難免……發酸是不至于,她做丫鬟,也隻想在鄭焞身邊永遠做一個丫鬟,不要離開,看見男女主人的親密,吃味是不敢滋生出來的,隻是豔羨不已。
譚家這一次惹了多大的笑話,說譚家的太太半老徐娘,風韻猶存,說譚家的男人,面如傅粉,楚楚可人。這能讓人當街亂了心性橫搶的美貌,也是禍水。若春見過田桐與譚诩,若春在公主府長大,公主府,長得不周正的人,都不能進來服侍主子,又看着鄭焞,一般人的美貌,在她眼裡也就一般,那,田桐與譚诩的長相和氣韻,确實是出類拔萃了。
在人海之中,雞群鶴立的存在。
譚家的太太和公子,因此被人輕薄,鄭家的少夫人,為了他們,殺了人,傷了胎,多麼丢人的事,面子裡子都丢了,那公子對少夫人還是一如既往,前幾天一直陪在長雲鎮,現在又抱着不放手,眼裡隻看得見她。
帛兒拉着若春的手出去了。
鄭焞這個抱姿,真是抱孩子一樣的抱着譚慕妍,譚慕妍這會兒,也像個沒有長大的,使氣的孩子,嬌俏憨直的道:“我和娘不好了,看大哥也有了隔閡,我身體還沒有好全呢,你就要走了,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回來,這一走,音訊全無。”
鄭焞送譚慕妍回公主府就要往南去了,他今天走也拖延幾日了,不能再拖了。
鄭焞睫毛垂下,輕吻譚慕妍擰起來的眉心,又親吻她嘟起來的小嘴,也不能親得過分了,她現在還沒有好全,不能動情動欲。
“我真想會什麼仙術妖術,把你帶在身邊。或者我可日行千萬裡,我天天回來。”
“是呀,你怎麼不會呢?你要是會變幻之道,飛天遁地就好了,你是妖怪變的我也不會害怕。”
兩個人好一陣膩膩歪歪,鄭焞該幹的,說好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這人一出去,譚慕妍心裡就被挖空了一大塊,躺在那裡,失落得都要掉下眼淚來,側過身去,把臉埋在枕下。
風吹一片葉,萬物已驚秋。
北方的天氣就是如此,夏天有南邊那麼熱,過了夏,涼下去也快。
譚慕妍穿了一身舊衣裳,在馬廄裡給鄭明翼刷毛。
一人一馬,譚慕妍是撸得很開心啦,鄭明翼尾巴搖搖,頭拱來拱去,也很願意和譚慕妍待在一起,譚慕妍把馬刷幹淨了,心癢得騎了上去,鄭明翼磨着馬蹄想出去。
旁人看着,都提起了心。
“少夫人……”菖蒲仰頭伸手,請譚慕妍趕快下來。
譚慕妍不是雙身子,是三身子啊。
現在把脈已經發覺出,譚慕妍這一次懷了雙生胎。
“它栓着的。”
譚慕妍看見馬廄這邊的仆役都跪下來了,也覺得無趣了,順從的下來,對在一旁的朱本和夏紀道:“你們帶幾個人,帶着鄭明翼出去跑跑,跑遠一些不妨事,它會回來的。”
鄭焞這一次秘密做事,要隐藏行迹,鄭明翼乃是名駒,全身深紫,鬃毛黑色,四隻蹄子又白如霜雪,脖頸上也有一片白毛,顔色和花紋少見,鄭焞擁有它兩年了,見其馬而知其主,鄭明翼太醒目了,就沒有用它。
譚慕妍離開了馬廄,轎子停在外面,譚慕妍沒有坐,多穿一件披風,慢慢的走回扶晖院。
小蜻蜓小跑着走來,道:“少夫人,親家老爺來了,如今在見樸齋與驸馬說話,驸馬說,等會兒親家老爺過來與少夫人一起用膳。”
譚慕妍泛起笑意來,坐了轎子回去,回去換衣裳,好好的梳妝打扮過,煥然一新的見譚定。
事發至今快兩個月了,譚慕妍是還好,這樣的大浪,曼珠是趟過的,她又有身子,很會顧念自個兒,如今還豐腴了些;譚定就消瘦多了。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他也不計較田桐對他有所隐瞞,他想過的,譚晗的親生父母,主要還是父親,或許出身不正,是盜匪,被朝廷剿滅,是貪官污吏,被問罪抄家,但是,即使他的家族,犯下男丁處斬,家産抄沒,女眷沒為官奴或者流放的大罪,也可以。
譚晗還小,他遇見時兩歲左右,當今陛下仁厚,男丁處斬也是斬十二歲或者七歲以上的男丁,襁褓中的男嬰,會網開一面,随母為奴或者流放,應該是他的母親不想讓他吃這份苦,托付給了田桐。
譚定後來回想,田桐嫁給他,是要借他清洗譚晗的身份。
譚令馳出生時,譚晗已經展現出非比尋常的優秀。
真是,他家幾代,姻親故交,左右鄰舍,自己生,也沒有生到過這樣天資聰穎的孩子。
譚定舍不得孩子,他願意來做譚晗的父親,隻要他不計較,譚晗真是賤籍,随母改嫁過來,籍契也能改到他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