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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草台班子”是如何建成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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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鎮很安靜。

空寂的街道上,破爛的黃裱紙被飒飒吹動。間或有一些紙屑輕輕飛起,與不知名的灰燼糾纏着在空中飄蕩,紙灰味裡夾着一絲似有似無的奇怪花香。

沒有人,也沒有燈火——除了挂在門戶前的那些破爛不堪的紅燈籠。

“昭”本來有光明的意思,寄托了建鎮的人的樸素願望。當時他會想到百年後的如斯情形嗎?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風吹過那些失去了主人的宅邸,在洞開的門窗中穿梭,在黑乎乎的屋舍裡來回遊蕩。

遠遠地,一隊紅影像破舊的紙鸢一樣飄進這森然鬼域:紅色的“人”、紅色的燈籠和紅色的轎子。

單調刺耳的唢呐聲裡,它們一路飄進員外府。大門敞開着,但穿過它的一瞬間,仿佛有一層透明的水波晃了晃。原本若有若無的花香更明顯了一些,沒有到濃郁的程度,卻已經能讓人分辨出它的種類——

是桃花的香氣。

沒有灼灼其華的熱烈,也沒有宜其室家的溫馨,夜色中桃花的味道有些鬼魅。

花轎繼續往前飄,最終停在後院正房前。

兩個穿着暗紅綢衣的婆子等在那裡,轎子一落地,其中一人掀開轎簾,另一個伸出手,準備将新娘攙進屋裡。

隻是,與動作的“體貼周到”相比,她們白慘慘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氣,伸出的手幹癟僵硬,活似裹着樹枝的粗紙皮。

可這次的情形與以往并不相同。

轎子裡的人推開攙扶的手,半點不見畏懼地走上正房前的台階,往四周看了一圈後,徑自跨過門檻進了房裡去。

這畫面本該很反常,但兩個婆子一無所覺:她們——或者說,它們——并不會思考,隻是空有人形而無神志的木偶傀儡。

因此,它們更不會知曉,“新娘”進門之後,随手就把礙事的蓋頭扯下丢在地上,自己在屋子裡閑逛起來。

……

屋中的氣氛十分怪異。

這本是一大一小的套間。外間窗紙上貼滿了紅色的雙喜。可是紅紙已經陳舊,高案上的龍鳳雙燭也落滿塵土。兩朵火苗幽幽地亮着,色調偏冷,并不溫暖,更不喜慶。内間的門半掩着,黑洞洞的。本該在裡面的卧床被挪到了外面,不倫不類地擺在房間中央。雜亂中暗含規律的劃痕以此為中心向外延伸,線條交錯的地方放着高矮不一的紅燭。蠟油流淌下來,并未凝固,反而在劃痕中緩慢蠕動,像古怪的紅色肉蟲。

澹台燼俯身沾了一點,在指間撚過:嗯,這回是真的人血了。

他退後幾步,讓那些刻痕完整展露出來。

冷宮終日漫長,他看過不少雜書,大約認出這是囚困神魂的陣法,隻是細節處有微妙的不同,應該是經過了改良——其實區别不大,反正不管是原版還是眼前這版,他都不會破。

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不會破陣不代表這陣法真能困住他。

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燭焰絲毫不晃動,簡直像兩枚裁剪出來的紙片,裡面不知加了什麼,蒸熏出來的味道甜膩發腥。

澹台燼暫時沒有去動地上的陣法。将外間轉過一圈後,“王公子”仍然沒有出現:難道妖魔也要遵循所謂“吉時”?

左右無事,他繞過擺在正中間的床,推門進了内間。

這裡的空氣更加污濁,外面的紅光映過來,朦胧勾勒出各樣擺設的輪廓:窗前的桌子,桌上的銅鏡妝奁,角落處的衣箱、花架和琴台……像是女子的卧房。因為少了床而顯得格外空蕩。

澹台燼走到窗邊,開了一扇棱格窗。

從這裡能看見院中的桃樹。一支桃花開得正好,影子斜橫過窗外。

甜膩的味道更濃了,讓他都有一瞬恍惚。就在這時,他依稀瞥見樹下有一個紅影,但眨眼功夫又消失不見。

澹台燼不做理會。他又看了看院裡那棵桃樹:除了在并不适宜的季節開花之外,它看上去倒沒什麼别的異常。

他往旁邊走了幾步,沒有關上窗戶。蒙塵的銅鏡黯淡地反射着外面的光線,有氣無力地映出一些模糊的色塊。這本沒有什麼奇怪,然而就在他挪開視線的刹那,直覺提醒他,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再次看向鏡子。

在自己的影子旁邊,多了一個懸着的東西。

澹台燼回頭看看,周圍空無一物。

他抽了旁邊妝奁上的蓋布,擦了擦鏡面。

這次裡面的景象清晰了一些——懸在他旁邊的是一雙腳。

他伸手敲敲銅鏡,隻得硿硿幾聲,于是幹脆将鏡架挪動了一下,好讓它映照出整個房間。

終于,他看到了更多的“人”。

它們懸吊在房梁上,面容隐藏在深深的黑暗裡,隻有一雙雙腳垂落着。

澹台燼擡手往身旁一抓。

很奇妙,當他看着鏡子的時候,他能夠摸到褲管陳朽的布料以及枯瘦冰冷的腳踝,可當他移開視線,就再觸碰不到任何東西。

他倒是可以拽下一具來看看,但沒有這個必要。

他并不關心吊在這裡的到底是誰。

可就在這時,在銅鏡的畫面中,遠處的一個“懸吊者”晃了一下。

這并不是錯覺,因為它越晃越劇烈,像是要掙紮着從房梁上下來。澹台燼本來正靜靜觀賞,卻不防走了一下神。等他再看向鏡子,果然,那個晃動的玩意兒已經不見了。

陰冷的氣息拂過身側。

澹台燼瞥了一眼鏡面,對上一雙空洞的眼眶。

掉下房梁的屍體的移動速度略微出人意料,那顆幹癟的頭顱隻差一步就要貼在他的臉上了。這樣近的距離,足夠看清很多細節,比如它身上穿着的做工精緻的衫裙,脖頸處深深的勒痕,還有它臉上的“黑洞”——沒錯,它沒有牙齒和舌頭;後者可能已經腐爛,可前者絕對是被人生生敲掉的。

銅鏡裡,屍體擡起了手臂。暗褐色的皮裹着幹枯的骨,僵硬地往前抓去。

然而下一刻,它的胳膊反被人抓住了。

令人牙酸的“喀嚓”聲後,一根“光杆”倒了下去:它的手腳已經被齊刷刷砍斷,斷掉的肢體失去了隐形的力量,零零碎碎掉了一地。

澹台燼掂了掂手裡的一條胳膊,不錯,還算是根趁手的棍子。

他沒再去看銅鏡,而是看向通向外間的那扇門。

門上映出了一個黑影,也是他方才走神的原因:他并沒有聽到有人進入正房的響動,它就那樣出現了,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澹台燼神色如常。

他很平靜地走出内間,反手關上門。

幾步之外,一個人直挺挺站在床前,一身喜服,眼神空洞。

他好像完全沒看到“新娘”是從内間走出來的,又或許是看到了也不在意。

“你——”他木讷開口,“你怎麼,沒蓋蓋頭?”

澹台燼連假笑都懶得敷衍,直截了當道:“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王公子的神情與動作一齊卡了一下,似乎在嘗試處理這個意料之外的情況。半晌,他緩緩點頭,“也好。那我們就開始吧。”

說罷,他伸手要拉着人往床邊去。

澹台燼遞上剛砍下來的那條鬼胳膊,思維與動作一樣遲緩的王公子顯然沒料到還有這一招,于是兩隻同樣陰冷僵硬的手和諧地握在了一起。

顯然,這個王公子早已經死透了,剩下的不過一具為妖物役使的皮囊。死物自然沒有眼睛可用。

澹台燼半是失望半是不耐地“啧”了一聲,這次連刀都不必,他直接搭上這傀儡的脖頸,就手一擰。

失去了頭顱的軀體悶悶躺倒,手裡的腦袋則冷得像冰,還帶着一股肉類腐爛的味道。

他随手把腦袋扔了出去,看着它化為一灘被人皮包裹的膿血,破布袋子一樣滾到牆角;至于那沒有頭的屍體……他把它往旁邊踢了踢。

不知是恰好還是故意,被踢開的屍體正好滾到陣法邊緣,撞翻了一片紅燭,污濁的黑血不偏不倚淌進那些劃痕裡。

“呼——”不知從何處起的一陣風,将屋中所有的燭焰都吹得搖搖晃晃。下一刻,轟隆一聲巨響,屋頂塌了半邊,一根粗壯的樹枝砸了進來:陣法受到污染,隐藏在暗處的妖物似乎被激怒了。

桃花的甜膩更加濃郁,幾乎凝成固體,讓人無法喘息。

然而很快,黑中泛金的火焰無風自起,自陣法中央爆裂開來。伴随着地動山搖的轟鳴,殘存的大半房屋徹底倒了下去,哀鳴着砸出一地粉塵。

澹台燼站在斷牆殘瓦之間,黑色的火焰簇擁着他。

沒有了牆壁的阻擋,令人窒息的香氣總算消散大半。他再看向桃樹所在的位置——不,不必特意去看,掩人耳目的幻象已經消失,妖物的本體終于顯露——那是一棵幾十人都難以合抱的桃樹,蔓延的樹冠近乎遮天蔽日。

鎮中若隐若現的味道、屋子裡甜膩的燭焰、斜斜橫過窗外的花枝——花香并不是外借的手段,對樹妖來說,氣味可以等同于它的本體。它正是以香氣誘人動情,方便它用王公子的皮囊掠奪女子元陰。

可惜這招對他沒用。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情,區區一個妖物,更不可能讓他動情。正因如此,一開始的桃花香除了讓他恍惚一瞬外,再沒什麼别的用處;就連那恍惚,大概也是因為香味太過膩人而被惡心得閉了一下氣。

但是,樹妖……

“你——是——什麼人?!”隆隆的聲音從面前、從地下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澹台燼沒有回答。

沒必要做無謂的拖延。

不過是動念的刹那,似虛似實的火焰倒卷而上,明明是燃燒的狀态,卻帶來腐蝕的效果——火焰所過之處,瞬息融蝕了大半枝桠,焦黑的殘枝如雨點般掉落。

妖物一向靠掠奪凡人血肉為生,再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落到如此境地。它被激起兇性,不退反進,數不清的枝條劈頭蓋臉抽了過來,誓要給這個膽敢傷到自己的小蟲子一點顔色瞧瞧。

下一刻,血光忽滅,黑芒乍現!

吞噬一切的黑霧反身撲上,眨眼間就吞掉了那些伸過來的枝條。

樹妖狂亂地扭動了起來。一時間,雜亂的嘶叫充斥這方空間,像長長的指甲在木闆上來回抓撓。

澹台燼無意識地皺眉。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煩躁昏沉——這不是單純的叫喊,或許聲音本身也是一種捕獲獵物的手段——然而他暫時找不到樹妖的嘴在哪裡——

不,他并不是毫無辦法。

一直以來,他對魔氣的使用似乎都有些大而化之、簡單粗暴,就像稚子掄動一把大刀。

可既然他的身體并不排斥妖魔之力,他為什麼不能将“外力”真正化為己用,與它合二為一?

他不應該隻把自己當做力量的容器。運用的過程不是“容納”,而是——“汲取”!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無形的桎梏立時松動:那不是力量的桎梏,是他自己内心的困境。而今,一念澄明,眼前的世界驟然清晰,外放的魔氣回卷入四肢百骸,再沒有之前說不清的滞澀,靈活到如臂使指——

兩縷細細的霧氣分流出來,堵住耳朵,隔絕了聲音。他避開抽打到眼前的樹枝,透過樹藤密密匝匝結成的網,看到了妖物粗壯的樹幹。

忽然,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他的眼睛。隻是一瞬間,但他并不認為那是錯覺:樹幹裡似乎嵌着一個什麼東西。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東西就是桃樹妖變異的根源。

澹台燼并不猶豫:隻要下定決心,就沒必要瞻前顧後,這是他這麼多年以來總結出的生存經驗。而在對戰的當下,決心不過是刹那間的事情。

盡管樹網試圖包裹他,阻擋他前進,但黑霧如同利錐,強硬地打通了一條道路。

他完全放棄了背後的防守。幾根樹枝不足以瞬間殺死他,那麼,用一處破綻換重傷對手的機會,實在很合算。因此,他并不理會背後可能存在的偷襲,飛身遁往樹妖的主幹。凝聚于指尖的魔氣鋒利如刀,一抓之下,他硬生生摳出了樹幹中的那個奇怪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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