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的消息饒是在若雲的多番提點下,算是快了許多,但是來人傳話又入宮,頗費了一番功夫,等若雲匆匆趕到,豫帆已在産房折騰了一會了。若雲氣喘籲籲地按着荷衣扶着她的手,快步沖進來的動作随着屋内原本等待的人們因通報到門口請安而一個急刹。
若雲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不着痕迹的掃視了一圈:雍容華貴的許夫人,臉色并不好的豫梵,以及在兩人後方神色焦急的暖春。見此,若雲顧不上許多,殷切的看着暖春問:“如何了?”
一旁的許夫人剛要說話,若雲見暖春的樣子就知道并不作好,側頭就去找杏衣的身影,杏衣與若雲對視一眼就快速走到若雲身旁。若雲也沒給許夫人開口的機會,抓着杏衣的手說:“杏衣,你去,有事我擔着。”“屋子裡不見太醫啊。”荷衣适時開口,其實不必荷衣說,若雲也知道的,但是荷衣開口,若雲便能接話,徹底堵住許夫人躍躍欲試的口。
“暖春,太醫何在?”若雲面上帶了些責怪的神色,許夫人本就一直拘着禮不敢起,這下更不敢多言了。“院判大人親自在小廚房守着催産的藥,娘娘生的費力,想着喝了藥也許會好些。”暖春人已經站在産房門口,不時掀一角布簾去瞧,焦急的站不住腳。
若雲這才松了口氣,一直緊繃着累的酸痛,撐着腰這才有功夫去看許夫人,“夫人守禮,也怪本宮顧着皇後,竟忘了喚你起身。”這話說的真誠,畢竟豫梵也是,甚至于暖春也是,早早起了身,在一旁靜候,隻有許夫人拘着禮數,一直屈膝等候。
許夫人連連答應着起了身,若雲可沒錯過她回頭看向豫梵的那一抹惱,挑了挑眉,也顧不上去管這母女倆的事,被荷衣扶着到旁邊坐下。“公主,如今粹景宮裡忙得很,倒是熱水不斷,您喝些緩緩精神。”梅衣端上來茶杯茶壺,倒了一杯給若雲。若雲沉默的接過,淺淺抿了口就一直握在手心,産房裡喧鬧,卻掩蓋不了豫帆的痛呼。
暖春又進了産房,好一會子才出來,出來時人紅着眼眶到若雲身前,吸了吸鼻子才道:“娘娘讓您安坐,萬萬不要勞神。”“她人在裡面還有那勞什子的功夫管我!”若雲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幾案上狠狠瞪了産房一眼,就好像在瞪豫帆。
“長姐好大的火氣啊。”一下朝玉清就趕過來,正好遇見若雲發脾氣。玉清最善的就是在若雲屈指可數的發火時極快的安撫下來,若雲捏着拳氣的呼吸都重了些,在突然看到玉清的那一刻,難得有了笑容。“剛剛已去瞧了催産藥,熱騰騰的快好了,長姐稍安,今日叫了蕭哲來,與院判大人一同陪産,也好叫皇兄皇嫂安心,叫長姐安心。”玉清快步過來替了荷衣的位置扶若雲坐下,若雲擡頭看着玉清,平靜的眼神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不知不覺中若雲就緩緩松了口氣。
“王爺公務繁忙,今日正趕的如此巧回來。”豫梵可算得了個理由可以走到若雲身邊,其實也是玉清身旁。“回宮述職。”玉清的眼神這才挪到豫梵身上,牽着豫梵的手輕柔的握了握,“府裡一切都好嗎?”“都好,就是王妃月份大了不愛走動,倒是雅醫常常勸說着。”豫梵輕輕的說着,玉清便聽着,當提到蕭哲時,玉清的眼神便瞥了一眼蕭哲,蕭哲認可的點頭,确認豫梵所言屬實。
“你屬實是繁忙了些,幾個月的不回來。”若雲見有蕭哲守在那,心裡也安定了些許,回過頭來說玉清,語氣裡不免帶了些責怪。“成家立業。”玉清無奈的看着若雲,撒嬌,“原先你說我懶散,不幫襯皇兄。如今倒說起我繁忙,不回來了。”玉清說完便撇開眼不去看若雲,心裡是有些虛的,雖說确實公務繁忙,但外出的時間并不長,隻是躲在宮裡不回府罷了。
“既說是述職,今日便是見過皇上了?”若雲的手緊緊扒着幾案的邊角,心裡是不大高興的,皇後娘娘産子,皇上半刻不來也罷,如今她都來了許久了,也不見皇上的動靜。“今日有要案,邊塞興起了一個雲姓商賈,近日風生水起呢。”玉清握住若雲扒在幾案上的手,溫柔的卸了力道,松了若雲的手勁。
其實商賈在大肅沒有那麼多限制,雖說也是士農工商的鄙視鍊,但玉清在兩朝皇帝身邊的調和下,商業發展很好,大肅的經濟也是強盛的。所以某一個商賈的出現并不會引起皇室的過度重視。若雲仔細想了想近日裡美璃給她的消息,對着玉清挑眉:這個雲姓商賈......
玉清對着若雲的疑問,輕輕淺淺的一笑。兩人的默契已不用多說,若雲看玉清的表情就知道這裡面的水深得很,但一旁還有人在,後宮不議政的事可不僅僅在皇家,官宦家裡何嘗不是?這屋裡女眷太多,若雲也就閉口不提,轉而換了話題,堵住好奇的眼神:“皇上定是囑咐了你,代他看護皇後娘娘。”
“豈敢,皇兄還是更信長姐一些。我來,不過是身邊人消息更快些,皇兄能知道的更早些,也好讓皇兄安心理政罷了。”玉清順着若雲的話去說,兩人和和樂樂的将剛剛一瞬間的沉默接過,産房外的氣氛也和緩了些。
随着豫帆一聲忍耐到極限的痛呼,産房内逐漸沒了什麼動靜,若雲聞聲便極快的站起身來,随之而來的是嬰兒響亮的啼哭。新生命的誕生,讓這屋子裡的每個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氣。若雲剛剛聽不見産房裡的動靜本就是急切的站起來的,站的不穩,嬰兒的哭聲讓她一下子松了勁,重重的跌在座上。
玉清本就對着她站着,見狀伸手去摟,卻沒若雲跌得快,一下子玉清的力道也收不住,正正倒在若雲面前,雙手用力撐在椅子扶手上,才堪堪穩住身形,沒有倒在若雲身上。而若雲本就跌的痛,還沒顧上就見玉清沖了過來,人下意識就往後躲,兩人的距離将将鼻尖碰鼻尖。
玉清怔怔的看着若雲驚詫的眼神,很快便借着扶手的撐力站起身,眼睛眨的極快,面上表情卻沒什麼波動,靜靜地緩解自己的尴尬與心緒波動。若雲的雙手都握着拳,一直緊緊地按在腹間,直到屋裡的乳母滿臉喜色的抱着孩子走出來,才回過神,慢慢松了手,雙手輕輕搭在扶手上,擡眼去看襁褓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