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偶然聽聞趙小姐也會用鞭，所以便來問問。因為六年前…”林以安頓了一下，歉意道，“如今應該說是七年前了。七年前嶺西的那場戰役，林某有幸被一位女子相救才活下來。那救了我的女子，當時身上就帶了一根長鞭。”

“林侯這話說的有意思了。”趙嘉檸微笑着，“當年那場戰役，雖然戰場是在嶺西，但跟我們趙家所在城池，并不是一個。我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戰場之上？甚至還能救下林侯？要知道，當時我才十歲而已。”

趙嘉檸這番話，讓林以安怔愣了片刻。他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是還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來，而是拱手道：“是在下想左了。打擾趙小姐了。”

林以安說完，便轉身要走，卻又聽趙嘉檸說道：“林侯既然想找救命恩人，就應該去嶺西找。畢竟，當年你是在嶺西被救下的，而不是在芸京。”

“多謝趙小姐提醒，林某記下了。”

趙嘉檸看着林以安離去的背影，眼中一片冰涼。

她大概能猜到林以安未說出口的話是什麼，畢竟當年陳茹芸在軍營照顧了受傷的他，想來在這期間，他醒過來過。

不過好在林以安并未将這件事說出口，不然茹芸的名聲就要全毀了。

雖然她能肯定，甯子墨不會在意這些，但這個世道，終究還是看重女子名節。她不想讓陳茹芸成為别人的談資，更不想讓一位偉大的女子，因此而寒心。

她想，這個世道終究會變，但自己可能見不到。因為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的，是要經過不斷地革新，才能實現。

就如同那些史書中所記載的一般，如今大家的生存條件與規則，也是經年累月的積累，慢慢被人們修改運用，然後熟悉下來。

她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的努力，幫那些成親之後，生活水深火熱的女子，争得一絲希望。

辛朝對比起史書上的一些國家，已經很好了。她允許女子讀書、允許女子上街、允許女子做買賣。在一定程度上，給予女子自由，讓女子得以喘息。對比先朝，已經很好了，但還不夠好。

趙嘉檸看着席地而坐的士兵，看着低聲交談的大人們，心想：若是有朝一日，女子也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這一天的到來，可能要千百年之後，也可能永遠不會。

但趙嘉檸希望，這可以實現，哪怕它會晚一點。

很快，繼續前進的命令傳來。趙嘉檸剛要上馬車，就被落英請到了安樂的馬車上。

“你剛剛跟林表哥說什麼了？”趙嘉檸還沒坐穩，安樂就湊了上來，一臉八卦的問道。

“收起你那八卦的神色。”趙嘉檸伸出一根手指，将安樂的腦袋戳了回去，“他不過就是問我有沒有鞭子。”

“他問你這個做什麼？”安樂明顯也不理解林以安這個舉動。

“腦子不清醒吧。”趙嘉檸嘲諷的勾了勾唇角，“說當年嶺西之戰，他被一個用鞭子的女子救了，所以來問我。”

安樂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你别跟林表哥一般見識……”安樂一邊措詞，一邊安慰着趙嘉檸，“我聽聞他在巡視途中病了一場，差點沒挺過來。他可能還沒恢複好，所以才問你這麼離譜的事。”

“他病了？”趙嘉檸有一瞬的驚訝，追問道，“病的很重？”

“好像是……我也不确定。隻是聽說，林表哥昏睡了三天，大夫都束手無策。随行的人都準備買棺材了，然後他醒過來了……”安樂說到這裡突然一頓，看向趙嘉檸，試探道，“嘉檸…你不會是？”

“不是。”趙嘉檸大概已經确定了林以安的情況，見安樂一臉狐疑的樣子，解釋道，“他今天跟我說話的神态，很奇怪。不像是往常的他，反而像是在官場混迹十幾年的老大人一樣……”

趙嘉檸說着說着，想起林以安的眼神，眼神慢慢冰冷下來。

安樂也發現了趙嘉檸的不對勁，輕聲喚道：“嘉檸，你怎麼了？”

趙嘉檸猛然回過神，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見趙嘉檸真的沒事，安樂才回答趙嘉檸之前的問題，“你說的這個我不太清楚。因為自林表哥回來後，我都沒見過他，今天是第一次。不過我聽父皇提過，好像是誇林表哥沉穩了不少。”

趙嘉檸對此沒做評價，畢竟如果林以安真的和她一樣，那必然會讓人覺得他沉穩了不少。

馬車偶爾傳來一兩下輕晃，伴着這晃動，衆人在第二天午時，終于到了皇家獵場。

下馬車時，趙嘉檸看到了站在馬車下，正在扶着陳茹芸下車的甯子墨。兩人對視之間，輕笑着說了什麼，很是甜蜜。

趙嘉檸的心慢慢放了下來，想來就是她之前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