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河打開案幾上的食盒,為難道:“哎喲,可是曦兒貪嘴吃了你姐姐最愛的玫瑰糕餅?為父特意去千味齋排隊買的呢。”
雲曦正在默念剛學的詩文,聽到父親的話,疑惑歪頭,辯白道:“我沒有吃。”頓了頓,又嫌棄的看着吃烏梅丸子的父親,“爹你今日沒有買到玫瑰糕餅。我在旁邊都聽到了。”
眼神透露着你休想騙我!
雲曦今日一直跟在父親身邊,他和千味齋夥計的說話他全程都聽着呢。夥計分明說父親來遲了,玫瑰糕餅剛剛賣完。
是你耽誤時間才沒買到,哄不了姐姐,他才不背這口鍋!
小兒子嫌棄的太明顯,雲清河輕咳一聲,端起架子,“大人間的交際應酬事情繁雜,哪能輕易脫身?你還小,等你長大就知道為父的苦惱了。唉!”
雲曦半信半疑,宴席上,的确有好多叔叔伯伯在和爹爹說話。談論時事,吟詩作對,看着是挺忙的。
雲清河趁機捏了捏雲曦肉乎乎的臉頰,還感歎,“不如去年,孩子越來越大了。”聽私塾的老師說,明年就能下場試一試童生試。
“哼,”雲曦氣惱,一骨碌起身,挨着車門口坐下。他要離不正經的爹遠些。
雲清河失笑,就着兒子氣鼓鼓的臉,又倒了一杯茶。正要喝下,好像聽到女兒在叫他?
雲清河掀開車簾往外看,當下就是一驚。
不知何時,馬車竟偏離了該行駛的道路,現在車輪已經蹭到長滿雜草的路邊,再往下就是山林了!
而在對面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雲星回看得心驚膽戰。她打開車門,大喊:“王叔,快停車!”
可是王叔眼風都不給雲星回一下,堅定無比的駕着馬車往山林小道駛去,速度更是越來越快。
“快,跟上!”雲星回吩咐車夫。
見人不動,雲星回趕緊解開身上的荷包,“這裡有三十兩,跟上去,這就是你的了。”
車夫一咬牙,才終于跟了上去。
山間小路颠簸得厲害,車駕的聲音又大,兩輛車之間約有一丈遠,就算她喊破嗓子,估計也傳不到爹和弟弟耳中。
但爹和弟弟聰慧,這時候肯定已經察覺不對勁。
雲星回緊緊的抓着車門,心中惱恨,她是真沒想到作惡的人會是王叔。
王叔是雲家的老仆了,從小就被雲家買下,伺候過雲星回的祖父,等祖父過世,王叔又繼續伺候爹。就連王嬸也是雲家做主,嫁給王叔的。
雲星回記得,王叔的兩個兒子,一個在廚房,一個在弟弟身邊服侍。等王叔一過世,兩人就從雲家請辭了。
當時,雲星回隻以為是喪父之痛的緣故,且爹甚至沒有要他們的贖身銀子,反而給他們一筆錢。所以,雲星回從沒懷疑過是王叔故意駕車跌落山崖。
前面的車輛中,雲清河和雲曦在猛拍馬車門,可惜沒能打開,從外面鎖死了。要是直接暴力撞開,恐怕會直接沖下車。
他可以冒險,但雲曦呢?
“王大,停車!”雲清河疾言厲色。
見外面沒有回應,雲清河看了看雲曦,緩和語氣,“你若是有什麼不滿,盡可來與我說。”
車身颠了一下,雲曦人小沒站穩,雲清河趕忙蹲身抱住兒子,“王大,你在雲家幾十年,我們從未虧待過你!你有什麼仇怨隻管沖着我來,能不能先放雲曦走?”
許是最後懇求的語氣打動了王大。
“老爺,我也沒辦法。”王大咬着嘴唇,啞着聲音說出一句話。他知道背主的都不是東西。所以,他會跟着老爺和少爺一塊去陰曹地府請罪。
心一橫,鞭子重重的落在馬身上,受痛的馬匹風一般的向前奔去。
“爹,馬車又快了!”雲曦看着外飛逝而過的樹木,慌亂無措的望向父親。
“曦兒,爹一定會帶你出去。”雲清河愛憐的摸一摸雲曦的頭,彎腰将人抱起來。
他要抱着孩子撞開門,就算摔下去,也要盡全力護住懷中兒子的安全。不然,留雲曦一個人車上,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但還沒等他行動,一陣失重感襲來,雲清河還沒站穩,案幾就迎面撞來,然後就是眼前一黑,雲清河最後隻聽到女兒撕心裂肺的在喚他爹。
雲星回整個人如墜冰窖,馬車還未停穩,她就匆忙跳車跑過去,可是什麼都看不清。底下有一層雲霧遮擋住視線,山崖又高,望不到底。
晚來一步!
可雲星回不甘心。
不知不覺間,雲星回竟已将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匆忙跟上的木蘭看的心驚,正要上前拉住雲星回,“小姐當心。”
可是有人比她的動作更快。
隻聽一道馬鳴嘶叫聲響起,接着閃過一抹黑影,雲星回已經被人捏住後衣領,整個人都被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