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痨病?”荀安在馬上皺了皺眉。他跳下馬,随機點了個精銳:“你,跟我去掀開簾子看看。”
精銳有些遲疑:“小将軍,痨病能傳染……”
“你壯碩如牛,還怕痨病?”荀安斜了他一眼,“算了,不中用的東西,我自己去。”
說罷他不顧精銳阻攔,一把上前掀開馬車的車簾。
車内昏暗,一人側卧喘息,身上雜亂蓋着衣裳。
荀安看不真切,幹脆長槍反握,伸進車裡,将人挑起來翻了個面:“喂,沒死吧?”
沈淮燒得意識都快散了,隐約感受到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他迷離着睜開眼,發絲上的汗從他臉頰上劃過。
荀安“啧”了一聲,收起長槍:“這人不中用了,趁早找個地方埋了吧。”
此時一個精銳提醒道:“小将軍,太子有令,但凡是外地來通州的,都要仔細比對了才能入城。”
荀安一臉不悅:“怎麼?”
精銳上前耳語幾句。
荀安皺眉:“捉沈淮?不對吧,我前些日子聽說沈家滿門都遇害了。怎麼還多出一個?”
精銳低聲說:“僥幸逃脫而已。”
荀安道:“畫像在哪?”
精銳遞過畫像。荀安攤開來一看,上面已然仔仔細細畫着沈淮的樣貌。
吳博默默看着這一切,冷汗從額間滴落。荀安剛才是看了他家主子的臉的,若是被他發覺沈淮長得和畫像一模一樣……
“剛才我沒看仔細。”荀安看了一眼便道,“記不清裡面那人是不是長這樣了。”
精銳面面相觑。
荀安将長槍抛給身後的精銳:“等我一下,我上馬車看看。”
“小将軍!”精銳們想要制止,然而荀安快人一步,已然借着墊闆鑽進馬車。
沈淮恍惚間感覺馬車一沉,一個陰影蓋了下來。他呼吸一頓,睜開眼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龐清秀俊朗的少年将軍,十八、十九歲的俊秀少年郎。薄唇,上挑的眼睛,以及藏在軟甲裡,一隻手就能握住的腰。
沈淮強撐起身子道:“将軍……咳……不怕染病?”
荀安不禁驚訝:“你竟然還能講話。”
沈淮側眸:“将軍說什麼,我聽不清。”
他現在燒得糊塗,耳朵也時好時壞。縱然他很想聽清楚眼前這位妙人說了什麼,但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荀安蹙眉,擡高了音量:“沈淮,你認不認得?”
沈淮搖了搖頭:“未曾聽聞。”
荀安盯着他:“可你卻認得我。”
沈淮一笑:“憑小将軍的威望,通州誰人不認得?”
荀安蓦然扯住沈淮的衣領,力道之大差點讓沈淮的腑髒破裂:“你不是通州口音。”
“咳咳……”沈淮垂頭吐了一口鮮血,“将軍明鑒,我是臨州人。”
荀安目光一冷:“我沒記錯的話,沈家,便是從臨州發家的。”
沈淮笑了笑:“那又如何。難道臨州遍地是沈家?”
荀安攤開畫像:“這畫上便是沈淮,隻要不瞎,都能看出來你和沈淮長相一緻,我要是現在将你送往順都,你必死無疑。”
沈淮閉眼:“那便送吧。就怕到時捉錯了人,影響小将軍的威望。”
荀安冷笑一聲:“你倒是巧舌如簧。若真是坦蕩,你抖什麼?”
他不提,沈淮還真沒發現自己的身體都在抖。他虛弱無力地擡眸,卻勾起唇:“惡疾纏身,不能自主,望小将軍海涵。”
荀安不再理會他,掀開車簾道:“你們幾個,将馬車拖回将軍府交給我哥。”
沈淮靠坐在馬車裡,眼神炯炯:“怎麼,不是去順都?”
荀安壓低聲音道:“閉嘴。”
這劇情倒是和沈淮想的不一樣。沈淮咳嗽了一聲,用手指抹掉唇間洇出的血,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
馬車動了,荀安這才放下車簾,道:“我沒功夫同你耗,你究竟是不是沈淮?”
沈淮薄涼一笑,并未作答。
“說話。”荀安一把摁住沈淮的脖子。
然而不遠處一支隊伍赫然出現,為首的是将軍府上的兵:“啟禀小将軍,出事了!”
荀安不悅地松手:“什麼事?說。”
“新娘半路不見了。護送的士兵沒有一個回來的。”
荀安跳下馬車:“什麼?”
士兵道:“屬下去侯府打聽過了,新娘上轎後便由我們的人護送,這個點理應到達将軍府了,但不知為何,一路上都沒有蹤迹。”
荀安問:“有沒有多派點人馬沿路去找?”
“已經派了幾支隊伍去找了。目前還沒有消息。”
沈淮在轎内聽得真切。他感覺體内的灼熱已經平複了下來,思緒也清明了不少。撩開簾子,他喊了聲:“小将軍。”
荀安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沈淮道:“或許,我知道令妻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