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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似有前緣(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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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俊還是懶洋洋的,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吃了我送給你的枇杷了嗎?甜還是酸?請過越巫看病了嗎?其實我覺得越巫算不上有本事,隻是還算幹淨,你愛清淨,可以少請幾個人。你說皇帝會禦駕親征嗎?他要是走了,你說他會去上郡還是雲中郡?”

陳午隻關心最後一個問題,“你問的那麼詳細是想幹什麼?”

成俊立刻聽懂他是在問什麼,她回答得非常坦誠,“戰争是一筆大生意,将軍會從屍體上掙得侯封官職;商賈會從每一隻箭矢、每一件被服、每一艘運糧的牛車和船隻中掙得萬貫家财;驿站會通過接送戰士謀取更肥的馬、更白的稻米;就連軍營附近的娼妓,也能從那些苦出身的軍士身上榨出二兩油水。我想從中謀利撈上一筆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陳午被她氣笑了,陳午和成俊是兩種人,陳午視金錢如糞土,成俊卻會想着發國難财。“你要掙的錢要從哪兒來?說到底還是和最可憐的人搶銅闆。戰死沙場的士兵不是死于匈奴人之手,而是死于你們劣質的铠甲;僥幸活下來的男人帶着微薄的錢銀,回到隻有四面牆壁的家中,發現妻兒子女全餓死了,因為你們為了撈錢擡高糧價。”陳午冷笑,“所有人都會從戰争中收益,除了最無力抗争最被剝削的人。”

成俊打了個響亮的哈欠,“想開點,或許一切沒那麼糟糕,漢朝也許會赢得一場輝煌的勝利,十年甚至幾十年匈奴人都不敢南下牧馬。想想看,數以十萬計的匈奴騎兵,連同右谷蠡王,甚至連軍臣單于都成為大漢皇帝功業的墊腳石,所有參戰的将士都迎娶了一位花容月貌的夫人,我們賺的盆滿缽滿,你們也在長安安享富貴,這難道不是一樁好事?”

“高祖也是這麼想的,于是他丢下十萬具屍體,灰頭土臉地回到長樂宮。我們和匈奴交戰就沒赢得過勝利,上一次成功擊退他們還是在秦始皇統一六合之後,沒過多久這位始皇帝也倒地不起,仍由趙高李斯擺弄他的屍首。戰鬥是什麼呢?是馬和人的慘叫響徹雲霄,是刺目的陽光燒灼人的肢體,是揚起的風暴擋住人的腳步,像雨點一樣落下的箭矢和沒完沒了的傷亡。戰鬥到最後一刻,戰争的雙方甚至分不清身邊是敵是友,隻有死亡如影随形,時刻相伴。”

陳午平靜地對成俊說:“如果輸得夠徹底,或許我們都會失去一切。”

蜀琴趙瑟還有秦國的編鐘,它們被成俊這樣的商人送到未央宮,最終叮叮當當響成一片,最終落入皇後耳中。阿嬌從破裂的鏡子中看到劉徹的影子,他的側臉隐沒在充滿裂痕的殘鏡中,模糊得像是隔了三生。即使是宋玉那樣精妙的詞筆,隻怕也難以描繪皇帝的内心。

劉徹的心中裝了一片海,可外人隻能看到平靜的海面和絢麗的珊瑚,看不到裡面時刻搏鬥的魚群和即将乘風而起的鲲鵬。他思考的時候習慣輕輕蹙起眉頭,現在他還年輕,将來老了,面容上難免留有皺痕,“你說的成俊,似乎是一個很能惹事的性格。”他摸了摸阿嬌的臉,“女人還是不要太倔強太有野心,否則一定會摔大跟頭的。”

阿嬌扭過頭,她纖細的脖頸比仙鶴還精巧半分,落在鏡面比畫上還漂亮些。劉徹一下一下摩挲她的臉、脖頸還有手,像是用這種方式溫暖阿嬌。阿嬌垂落的長睫不争氣地顫抖了起來,“陛下,您喜歡春天嗎?”

“喜歡。每當冬夜冷卻我的熱情,狂暴的陰風吹傷我的臉頰,我都會深深思念起我路過的每一個春天。多麼熟悉又陌生的春天,我根骨的疼痛,心髒的悸動都被她的眉目帶起,我難以掩蓋的寂寞全都被她填滿。”

劉徹深深看向阿嬌,因為目光太過深邃,阿嬌甚至不認為他是在看自己,“春光給我愛的人帶來新的華衣,為她嬌嫩的臉龐披上柔軟的金光。當她柔軟的臂膀抱住我,我就想起我懷抱情人的樂趣。”

阿嬌不動聲色避開他的目光,“陛下,我和你不一樣,我不喜歡春天。春天,春天,她是一個狂亂的季節,她的腳步既輕盈又沉重,每一次前行都會扔下數不盡的落紅和憂愁。您不知道,每一次,當我看見春的蹤影,我的心靈都會燃起陌生的痛苦,這痛苦可怎麼說,她竟生有靈智,順着我的血液流向我的四肢百骸,叫我夜不得眠。我相信,和我有同樣遭遇的可憐人還有許多!”

“年輕的我上了春的當,為追尋她方寸大亂。她每一離開我,我就憂愁得像個傻子,對着鏡子我也認不得裡面人是我。我用我所有的韶華去追尋春賞給我的幻影,一陣一陣的落花風掀起我少女時代的哀愁,以至于忘了尋找人世真正的滿足。而我的父親,他就在一個朦胧的春夜中,見了不該見的人,犯了不該犯的錯。”

春天成功把一個原本與風月無幹的人拖入不見底的泥潭中,讓另一個淺薄的女人嘗到引火燒身的滋味,而館陶公主則聽到那種可以被稱之為心碎的聲音,這聲音告訴她,她所經受的不過是命運撥弄琴弦時,所發出的小小噪音。

那一年做成聖天子,又背了幾筆血債的文帝辭别他輝煌的未央宮,經過他落成的顧城廟,從此長長久久地睡在地下。文帝隻留下短短幾日的守喪期,随之而來的是屬于春光的狂歡和愁悶,以及或長或短的厭倦和無聊。

前不久狂暴的冬日用風雪阻斷所有人的腳步,将他們的心和身束縛在長夜之下的牢籠。館陶公主厭倦了幽暗無趣的冬夜,她倚遍了每一條欄杆,看到天之盡頭近乎澄澈的蔚藍色與青草的嫩綠色相接,這兩種顔色綿延無際又遼闊至極。她放飛思緒,生出新的興趣,想要看看坊間流傳的皮影戲。

“是成俊帶人表演的嗎?”劉徹似乎猜到過程和結局。

阿嬌撿起一枚鏡片,亮晶晶的,落進手心裡險些割出一道血痕,“您猜得不錯,是她又來了。她還是老樣子,但我父親卻似乎愛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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