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祝卿安悄悄捂住心口,眼底流露點點疑惑。
為何……師尊靠近她,會讓自己心跳這麼快。
她其實已漸漸把越爾當作同阿娘一樣的存在,但自己對師尊的感覺似乎與阿娘不太相像,可是哪兒不同,她又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好像多了那麼一點……
酸悶?
後來祝卿安才知曉,那大抵是歡喜一個人的開端,不過這點青澀的情思被相處多年的孺慕之情蓋去,暈入每時每刻的相處,浸化生活處處角落。
讓她無知無覺就已經再離不開這人,卻一點兒都沒能意識到。
畢竟在她往前十八年生活裡,不曾了解過喜歡這種情緒,也從沒有人告訴她喜歡一個人應是如何,便隻把這點不同歸結于師尊待她和阿娘待她有所差異。
這一打岔,祝卿安居然沒再憂心修煉一事,困意上湧,不多時便睡過去了。
而她以為早該入睡的親親師尊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緩緩回身面向她。
越爾眸色複雜,指尖輕悄替她撩開掩住臉頰的銀白發絲,細細打量了她已長開的眉眼。
沉色柔化了銀發姑娘有些過分銳利的五官,為她添了幾絲乖軟,她愈長大,便愈發像越爾記憶中那個難以忘記的女人。
唯一不同大概就是徒兒比那人冷淡得多,全然不是明媚溫柔的性子。
越爾心口頓頓生疼,指尖微顫收回,語氣似歎似呢喃低聲道,“都這麼大了呀……”
“也該是時候了……”她似乎是不忍再看,默默閉上眼,終于做了決定。
第二日祝卿安起得比平日晚上半個時辰,她頭微微發暈,扶着腦袋起來,身側已是冰冷一片。
她環顧屋内,那道熟悉的身影不在這兒。
祝卿安沒由來有些心慌,翻身下了床,鞋襪也未穿就沖出屋去,一開門就見桃花樹下,一襲煙粉衣裳的越爾閑坐在石桌旁吃茶,桌上遠看去好像是一些糕點。
風吹落三兩片花瓣,有一瓣不懼仙威,駭然沾在師尊發絲上。
女人也不太在意,無謂将其取下夾在指尖,似乎是想扔。
一擡眸便看見祝卿安衣衫不整站在屋前,不由被逗笑了,展顔道,“徒兒一大清早的怎麼這麼慌亂?”
祝卿安又想捂住略快的心口,耳下微微發熱,步子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
下意識已是轉頭沖回屋裡去了。
她這一身實在有礙觀瞻,還是别讓師尊瞧見了。
等祝卿安磨磨蹭蹭披好衣裳出來,又磨磨蹭蹭挪到樹下時,越爾還在桌前支着臉等她,墨發用了一根玉簪挽起,露出耳垂下一節淺紅流蘇,軟軟輕晃。
随那鳳眸半彎時浮動的紅痣一同晃進祝卿安的心裡。
像……滿漲兩剪秋水,眨眼化雨,悄無聲息便浸潤了她一身。
連心頭都變得有些濕漉漉的。
祝卿安目光如被刺到,倏然錯開,死盯着自己的足尖,恍惚想自己是不是睡太少了,怎的今日總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今日徒兒起得真早。”女人的軟嗓絲毫沒有因為她目光錯開而被阻斷,悠悠飄進來,更為這點潤意助纣為虐。
這話分明是故意打趣她,果真讓祝卿安紅了臉。
昨兒夜裡想太多,入睡比都比平日要晚,自然起的也不會早,她不甚好意思軟聲求道,“師尊,别說了……”
越爾輕笑一聲,念着有事要提,便也不逗她了,擡了袖輕巧搭着小碟把糕點推過去。
祝卿安卻莫名注意到她手分外白皙,指尖圓潤幹淨,像是常有修剪。
“讓貪歡做了些徒兒喜歡吃的,嘗嘗。”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說她覺着這話用在師尊身上不大合适,但祝卿安還是敏銳覺出不對,沒有動筷,遲疑問她,“師尊?”
越爾同她對視幾息,暗歎一氣,心道這徒兒太聰明也不好,忒不好騙,隻能柔柔提出正事,“你這陣子還是先别與邊臨下山曆練了。”
此話一出,祝卿安臉色頓時僵住,渾身發涼,隻能壓穩聲音問她,“為,為何呢?”
“我聽她說結丹需要經受曆練。”
“可弟子曾多次問過師尊,可您從來沒提起過此事。”
“為何……為何不……”
祝卿安自跟她修煉至今,一直算是自己摸索,雖然師尊常伴身側,可教授過她的東西還沒有隻陪她八年的阿娘多。
她壓抑太久了,無數次的不解早在暗中化作一絲怨怼,雖不曾言明,可怎麼會不影響她。
祝卿安漸漸說不下去了,她有些哽咽,想質問卻隻覺無力。
她想她是沒本事也沒資格質問師尊的。
自己的命是這女人救回來的,且越爾待她吃穿用度半點不差,這些年的身份地位也給的足,她在上清宗可算得是人人尊敬的存在。
沾越爾的光。
故而師尊就算不讓她修煉,祝卿安也該聽。
可師尊,師尊她明明當初答應了。
答應教她走上仙途。
祝卿安愈說愈委屈,最後睜一雙淚眼,執拗地看着養了自己十年的師尊。
“為何呢……”她艱難從喉間擠出話,“師尊?”
越爾的神色在水霧中看不真切,但聲音卻很清晰。
輕柔的,如平時安撫她一樣,溫和但依舊不回應她質問,隻談起,“過幾日便是徒兒的生辰了,為師曾答應過帶你去蓬萊住段時日。”
“此前總尋不到機會,正巧這會兒去那給你過生辰,
“如何?”
祝卿安突然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