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君霓在晚飯前到了家，進門就看見周恪穿着圍裙在廚房裡和向延忙活，聽見門口的動靜後探出半個身子看過來：“回來了？”

她愣愣點頭，“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在酒店待着也沒事，索性早點過來了。”

邵鳳梅和向怡也從房間裡出來，邵鳳梅笑着和她說話，向怡隻含蓄溫吞地喊了聲姐姐。

向君霓倒理解，向怡記事時她在高中寄宿，後來又去了外省上大學和工作，她的成長過程自己并沒參與多少，一年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倆人關系雖說不上要好，也并不算差，隻是每次見面時都要經曆一段尴尬期來緩沖。

向延在廚房裡喊道：“鳳梅，家裡沒香菜了，你快去買點回來，順便再帶兩個酒杯。”

這邊邵鳳梅應下，向君霓卻接過話：“我去吧，正好我鞋還沒換呢。”

“那我也要去。”向怡說道。

幾人都有些意外，但知道她這是在主動示好，便誰也沒阻攔，于是向君霓對她說：“多穿點衣服，外面還下着雨呢。”

向怡性子内斂，話也不算多。兩人出了門，路上多是向君霓主動說話。挑酒杯的時候向怡打量着旁邊的一對情侶馬克杯，盯着看了好幾眼，向君霓便主動詢問：“想要這個？”

她眼神和語氣都多少帶着點打趣的意思。

向怡聽懂了，紅着臉搖搖頭：“沒有，我是覺得你和姐夫用這個挺合适的。”

“噢，那拿着吧，待會一起買了。”她眯着眼笑，也不去揭穿。

隻是離開貨架後向怡突然開口：“姐，結婚什麼感覺啊。”

向君霓失笑：“我還沒結呢，等我體驗體驗再告訴你。不過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事，就是我們班上很多女生都特别不喜歡結婚這事兒。”

“你們才多大啊就考慮這些了呀？”向君霓笑着搖了搖頭。

她知道現在的孩子早熟，但聽見一初中小孩心事重重和她講婚姻，心裡多少有點哭笑不得，她上初中那會兒還不知道在幹嘛呢。

想到這卻突然把自己愣住，記起向延第一次帶她見邵鳳梅就是在她剛上初中時。

她小時候沒少受疼痛台劇的洗禮，自己腦補了不少離譜的設想，但真放到現實裡，一切都沒行通。她上來就乖巧主動喊了阿姨好，邵鳳梅見她不反感待她更是親熱寬厚，這幾乎不符合所有狗血劇情的開展。

其實當初她自己都沒料想到自己會那樣表現，但一切都發生得順理成章。

“那你呢，你怎麼想。”

向怡撓撓頭，“我也不知道，我原來覺得她們說的挺對的，但我看你要結婚了，而且想一想，爸媽結婚了之後生活的也挺好，所以我就不太懂了。”

“想不明白的話，喜歡怎麼做怎麼做就好了。像你鄭薇姐姐，她不喜歡結婚所以就不結，自己生活也很好。爸媽想要結婚所以就結了，現在也不差。當然不一定萬事都有好結局，但選擇一條自己喜歡的路走總好過事後後悔對不對？”

講完後她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自認還沒資格當人生導師，轉頭就繼續八卦向怡的感情狀況，兩人一打一鬧有說有笑，破冰期就悄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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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向延拉着周恪喝了很多酒。難得有個在家喝酒的正當理由，向延興意正濃。

周恪沒推脫，白酒一杯杯下肚，期間還不忘顧着給向君霓夾菜，看得老兩口心花怒放。

向君霓後知後覺，佯裝關切地勸了幾次少喝點，周恪熏着醉意的眼神看過來，帶着點笑意，一眼将她的心思看透。

但這畫面落在别人眼裡就是眉目傳情。

外面的雨還下着，噼裡啪啦敲打着窗戶。殘羹剩飯鋪滿桌面，大家早已吃好，卻沒人離席。

向君霓沒喝酒，但空調烘得她整個人幹燥又暖洋，手背貼了貼臉，擡眼看一邊的周恪，他也并沒好到哪去。

黑色羊毛衫袖子挽至臂彎，露出一截肌肉勻稱繞着青筋的小臂。他靠着椅背打盹，耳根和面頰泛紅，瞧着已是醉态。

差不多該見好就收，向延讓周恪回房間休息。向君霓本想幫着收拾卻被攔在廚房外面，邵鳳梅隻道讓她跟周恪回房就好。遂作罷，但臨走前又聽邵鳳梅說：“用熱毛巾擦擦臉，舒服點。”

說話沒加人稱，她向來這樣，不然會顯得像命令。每次她這樣向君霓就有點别扭，因為她自己感同身受，平日裡她對着邵鳳梅喊媽喊不出來叫阿姨覺得奇怪，那索性說話就避免帶上人稱。

她悶悶應了聲好，門外的周恪正撐着桌子起身，看着有點不省人事，向君霓過去扶着他進屋。本以為就是做做樣子，但他好像真醉了，壓了重量在她身上，她折騰半天才把人安置好，仰頭攤在卧室裡的懶人沙發上喘氣。

這人看着清瘦，身材倒是結實。

手機在兜裡響起，她拿出來看，是一封郵件，還看到鄭薇半小時前發了一大串消息來，她順手先點開了聊天框。

鄭薇從一中榮譽欄裡搜羅了不少照片，全是高中時期的周恪。照片有些褪色，隔着層模糊發黃的塑料罩更不甚清晰，但還是能看出這人出衆，夾在一群老師和領導中間，瞧着格外顯眼。

想來倒也挺奇妙，年少時那個存在于各類傳言中的人，現下竟躺在她房間。

向君霓偏過頭看，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穩，似是已經入睡。但眉頭微皺，想必是不太舒服。

也不能就這麼不管了，好歹也是要結婚的人，她輕輕啧了一聲，“真麻煩。”

她起身去衛生間接了小盆熱水，拿毛巾的時候動作一頓，架子上工工整整擺着三條毛巾和三套牙具，款式花紋都相似，看着是成套的。翻了翻洗漱台下的櫃子找出了新毛巾，純白色，夾在那些花裡胡哨裡倒顯突兀。

門外邵鳳梅在廚房裡洗洗涮涮，盤子和碗乒乓作響，向怡和向延在客廳不知道說着什麼，惹來向怡一聲嬌嗔：“爸！”

向君霓拿着東西回了房，見周恪單手搭在眼前，估計是覺得燈光晃眼，順手便關掉主燈，隻留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夜晚總是靜悄悄，黑暗又似乎更易讓寂靜彌漫。她不自覺放輕步伐，沿着床邊悄悄坐下。水流聲清脆，襯得周遭更加安靜，她稍微動動便與床單摩擦出沙沙聲，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周恪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