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攝像機飛過謝知寒,裝載的麥克風說:“233号選手,你接下來要作什麼準備呢,要知道明修可是相當強力的熱門奪冠選手,此時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謝知寒:“我會好好表現,争取大家的支持。”
麥克風:“哈哈哈,我們這裡可不是選秀場地,還是要憑實力說話。”
麥克風:“不過說起來,我們都很奇怪你和明修選手先後選了19号目标物,這應該是本場比賽裡最有難度的選項了。”
謝知寒:“随便搖的,有什麼說法嗎。”
麥克風:“那你的運氣可真不好啊。”
謝知寒:“哦……運氣啊。”
麥克風:“運氣這個東西真是捉摸不定,比如戴裡,是一個相當優秀的棒球手,如果進入聯賽隊伍,說不定現在也是一個大明星。”
談話到此結束。節目組給謝知寒的曝光度很高了,于是他們飛離這裡,開始采訪其他選手。
作為奪冠熱門人物的女巫燕燕并沒有理會會議廳裡發生的煩心事。自從執掌了力量之後,他們這類人環視四周,多少有點“爾等蟲豸”之類的蔑視感,體現在行為上,大概便是多了幾分疏離和冷漠。
燕燕招來自己的黑貓,她抱着貓輕聲細語幾句,一點神光自體内飛出,附着到了黑貓英英身上,此時燕燕同時操控兩具身體,她讓人類的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做好,又讓黑貓英英飛檐走壁,三兩下跳出了會議廳。
彈幕:
“哇哇,是我們可愛的英英。”
“英英,姨姨這裡有凍幹,快來姨姨的懷抱裡。”
攝像機緊跟着黑貓飛過去。
走向會議廳後面的偏巷,黑貓英英目光一斜,看到了一個比賽選手被兩個年輕人纏着,似乎正在說些什麼,她興味索然,筆直飛奔了出去。
謝知寒被糾纏上了。往常《鬼怪有約》節目經常收集附帶靈異現象的物品,這些物品的持有人也願意送出來,讓那些大師解一解上面的疑惑,隻是這次節目半路出了岔子,原本定好的那個花盆被臨時更換了。
作為物主兩個年輕男女不想支付昂貴的咨詢費,在後門這裡苦苦徘徊。偏巷不時有法師走過,這些法師面目肅然,看起來很是不好惹的樣子,物主不敢上前,隻能孑立于一旁,直到後門又走出一個人——雖然眉眼被碎發擋住,但和其他法師比起來,他更像是個路過的年輕人,看起來更心軟,更好說話。于是兩人将年輕人攔住:“法師開恩,告訴我會議廳裡都發生了什麼吧。”
兩個年輕男女将原委講出。
原來上個月他們父親去世了,葬禮上來了許多故人,大家都說了一些飽含遺憾追思的話,結束之後,家人将遺物妥善的處理好,等着這件悲傷的事情慢慢過去。直到某天女兒工作到淩晨2點,突然聽見一點奇怪的聲音,仿佛有人踮着腳在屋子裡面走動。
會不會是父親回來了呢。
女兒這樣想,她覺得父親平日愛護他們非常,哪怕去世了,也應該是飽含着拳拳眷戀之心,于是大膽走出門想要見父親一面。
“哪裡知道是個面貌可憎的黑影,像是個怪物般撲過來,我當場吓暈了,還是第二天哥哥起床發現我躺在地上,将我送去了醫院。”
“父親對我們有什麼怨恨嗎?”
“是不是生前我們哪裡做得不對?”
謝知寒跟着兩個年輕男女回了家。他們是對晚婚晚育生下來的雙胞胎,還沒結婚,家裡的兩個老人就先走了,剩下一對兒女住在一間平淡溫馨的小房子裡。
“大概是淩晨兩點。”女兒指了一下方位。“我從卧室走出來,隐約聽見陽台上有動靜。父親生前最愛莳花弄草,我聽見溪溪的水流聲,便以為是他回來了。”
“我走到客廳中央。一般父親聽見我的腳步,就會回頭看我,我以為這次也一樣。”
兒子接過話:“之後的您都知道了。我們想了一下,和父親之前沒有什麼矛盾,也想不到有什麼緣由能讓父親恨我們至此,想來想去,是不是父親生前太眷戀這些花草,所以生了執念,我聽說執念會讓人變成厲鬼……”
謝知寒順着女兒指的方位走過去,兒子把之前借給節目組的花盆放回原位,是一小盆滿天星,現在是8月底,是花期的末了,一盆花零零散散的開着幾朵,病恹恹的,并不十分好看。
女兒走上前:“這是我送給父親的。”她又指向陽台上的其他植株,有兩個孩子孝敬的,也有父親自己從花鳥市場選來的,花期各不相同,開的也不甚繁盛,隻有葉子是綠油油的,很養眼的綠着。
他活着的時候會做什麼呢。
白天兩個子女上班。他在家裡無聊的逛來逛去,社區裡有好打牌的老人,但是他生性偏文,不愛跟着吆喝,于是将電視機打開,調了一個最熱鬧的頻道,演員們在演戰争片,一張臉蛋白淨漂亮又讨喜,說得句子也簡單,他聽得很舒服。一切都很熱鬧的樣子。
下午,太陽西垂,陽光一落下,仿佛整個天地的熱氣都随着飄走了,他在廚房裡聞了飯,飯香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但熱飯的時間總不能無聊的坐着,于是走到陽台上,擺弄這些花,每一朵花的來曆他都記得很清楚,正如他記憶長河裡的一朵朵浪花,他的生命就是這樣點綴起來的。
他給滿天星澆水。
女兒什麼時候下班呢。
擺弄一下葉子。
她下班的時間早,應該快了。
樓道裡響起了腳步聲。門鎖被轉動了兩圈,輕快的腳步走進客廳,女兒站在客廳裡歡快地喊了一聲:“我回來啦,我們什麼時候開飯啊。”而他早已經扶着膝蓋站起來:“馬上就好,我給你哥哥放鍋裡熱着,我們先吃。”
女兒走向右間的卧室換上居家的便裝,他穿過客廳,走向廚房關上煤氣。
“是這樣嗎?”
謝知寒将下午六點左右,老人的行動軌迹演示了一遍。
“……大概是,我沒怎麼注意,不過确實會在客廳這邊站一會兒。”她回家之後總是習慣性的探頭找一下父親。
“那天晚上确實是你父親。他在陽台上擺弄花草,你聽到了他的聲音出門,他也聽到了你的聲音,于是起身看你。”
“就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他看到你,很高興。哪怕死了之後,也是如此。”
“那他為什麼……我覺得那個黑影,不太像是高興的樣子。”
“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一個讀書人晚間秉燭,遇見了死去朋友的鬼魂,兩人交談之後,朋友瞬間化成惡鬼,害的那個讀書人翻/牆而逃。”
“人死之後有善惡兩魂,善魂心願已了,去了該去的地方,隻留下惡魂在人間,惡魂不知黑白,于是偏性作惡,惹弄是非。”(注1)
“見到你的那一刻,你父親很高興,他心願了了,自然離開了,隻留下一個作惡的惡魂在這裡。”
滿天星的花朵稀稀疏疏的開着,就像是達達說得那樣,一團白氣,自然的,生命的白氣。
它靜靜的開着,仿佛什麼都不在乎。
然而人的魂魄留在世間,卻總要生出很多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