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吳雪芹,點進聊天界面。
她也像她那樣,像某種不可告人的儀式那樣,跟着照片後邊兒回一大串意義不明的表情包。
【小明同學】:你們學校也要分科了吧?你選的什麼科?
那邊消息回的很快。
【從此世上再無雪】:我們還沒有,估計也快了啊啊啊啊啊煩死了我咋知道選啥?隻能說等到時候抓阄好了
【從此世上再無雪】:…………
【從此世上再無雪】:算了,反正我不學理科,你看我老爹教化學教的頭發都沒剩幾根了。講的都這樣了,聽得就更别指望有剩的了
【從此世上再無雪】:更何況
【從此世上再無雪】:你看我是學知識的料嗎?能平安活到畢業就不錯了,到時候再拿個畢業證美滋滋嘻嘻!
【小明同學】:……你開心就好。
【小明同學】:我選理
【從此世上再無雪】:知道,你那腦子都夠當科學家了,高中數理化還怕拿不下?
【小明同學】:那倒不至于吧
再想回什麼,有其他聯系人的消息跳出。
是陳經給她回複的消息。
他說,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厲害。
姜明問他自己有什麼打算,又想起陳經的高中和樟濟中學的教學模式有些不同,比她還高一年級。
猶豫着要不要撤回,最後還是決定不撤回。
太過小心翼翼,連她自己也覺得别扭。
等了會兒,他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姜明幾乎一瞬間挂斷,幸好鈴聲還沒響。
【小明同學】:你瘋了?我還在上課呢!
【CJ】: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上課還玩手機?
【CJ】:哦…不對,你膽子向來就不小,人小小一個,做起事來,倒是驚心動魄叫人佩服。
姜明有些無語,這算在誇她嗎。
但唇邊卻不由自主掀起一個笑。
晚上放晚自習,姜明出了校門,一打眼便能看見那輛熟悉的機車。
綠色川崎在黑夜與燈火的交織中顯現出一點兒淺亮,不知道是視線錯覺還是的确是因為材質裡含有熒光。
那人扶着車旁,看上去随意又漫不經心,像個養眼的模型,誰都能看上一眼,又誰來都不搭理。
她站着看了沒一會兒,那人便精準捕捉到她視線,仿佛她在哪他都能找到。
很自然的過來,笑意盈盈,接着又很自然的接過她的書包。
大冷天的,她的耳朵反倒熱的紅。
“不是說今天不用來嗎,都降溫了,今晚最冷”
但其實她也沒和章叔提前預備來接。
她壓根就沒發去消息。陳經挑了挑眉,裝似沉思。
“說了嗎,我怎麼不記得?”
“……”
……她一直不覺得異性之間能做單純的朋友。
按書中的話來說,除非兩個人都長的崎岖,又或是其中一人性格極為惡劣。
……自己也無數次陰暗地設想,或許陳經的性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其實是很差勁的呢?
也可能糟糕透頂?
可是怎麼想…
她看着陳經。
怎麼想,都沒辦法說服自己這個人事糟糕透頂的。
所以排除其中一人性格極為惡劣。
也并不覺得自己和陳經兩人都長的崎岖……或許呢。
姜明用眼睛描摹着面前這人的五官,他明明氣質是渾然天成的野蠻随性,五官卻是極為精緻的漂亮。
看打火機眼神都是深情撩人的,又是生人勿近的壓迫感,像一個危險的漩渦,靠近便暈眩,卻又無法自拔再也無法逃脫。
可她還是靠近了,卻沒有想象中的瘋狂與頹喪。
因為他也隻是一個學生,和所有學生一樣有着屬于自己那獨一份的青澀與迷茫,好學生無法勉為其難相稱,壞學生他也談不上壞。
隻是看着有點無賴。
—陳經将披肩照往常一樣給她披着,攏好。
…他跑到專賣店買的。就是剛好順路看到有賣的。
又仔細看了看,貌似不夠,今晚的确大降溫。
輕皺了眉,對自己的粗枝大葉感到懊惱。
遂而徑直脫了自己的皮襖。
羊皮襖毛茸茸的很厚實,他給她直接套在披肩外面。
姜明一瞬間有種天空飄着鵝毛大雪的既視感。
陳經又看了看她。
“你最好還是穿上,不然坐車容易掉”
姜明看着陳經沒了皮襖,裡面隻一件針織毛衣,開車的時候肯定會很冷的。
語氣不放心又帶着絲埋怨道:“那你呢,你要是感冒了還不得賴我?”
“你要是感冒了還不得賴我”
他挑了挑眉,眉眼勾着一分痞氣,将話還給了她,語氣像在挑逗。
“…你!”
陳經也反應過來自己和平常有異,每到她面前,他的惡劣和戲弄便都收不住。
怎麼回事?
臉也恍惚地有些泛紅。
姜明疑心是凍的。
“都說大降溫了,你看你現在就覺得冷一會兒上車肯定要被凍壞的”
說着要脫下來還回去,陳經眼疾手快制止。
“别”
“姑奶奶,再這樣謙讓下去,天就徹底黑了,倒時候就是真的天寒地凍了”
“這樣…”
陳經伸手捏了捏她下巴,沒忍住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你坐後面抱緊我,我就不覺得冷了”
這話說完,倆人臉上皆現出紅暈。
靠,他自己在瞎說些什麼。
此刻收回,說自己是在開玩笑,又顯得刻意。
—姜明盯着他,陳經下意識想要回避,最後卻又硬生生撂住,也看着她。
……
姜明不知道該怎麼考慮這一段關系。
朋友嗎。
若是朋友,那他便是她交的第一個異性朋友。
可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呢?
再者,異性朋友之間有這種相處模式嗎?
他說,交個朋友。
她信以為真,然後有所保留地将心扉展開一角。
她心底有種奇異的感情,如果沒有人指明,或許就這樣一直下去。
她不了解其他人的秉性,但她明白自己的心性啊。
就這樣,哪怕多一會兒也好,好過天明之前,做一個滿是遺憾的夢,懷抱清晨醒來的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