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之前最後一次假期。

上午半天上課，中午就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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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班上午前面兩節課正常上，到第三節班主任講完各類注意事項便連着最後一節課一直自習。

姜明覺得曹建軍出教室之前似乎多看了她一眼，也可能是錯覺。

她心裡很是心虛。

之前突然鬥志滿滿，覺得自己能夠勝任競賽，還專門跑去辦公室問他報名怎麼操作。

等到曹建軍又專程把她叫過來教她怎麼填表，她又不吭聲，一臉的絕望懊悔。

搞得曹建軍對她無話可說，看她的神情都變得難以言說很是複雜，可惜又怒其不争。

可姜明就是不肯硬着頭皮讓曹建軍把她這個名額給學校報上……

承認吧，她除了心虛，更是無能！

上了快半年時間的課，她明顯能感受到高中和初中的課程強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樟濟高中又是傳統意義上的重點學校，和其它超一線的超級重點高中模式不同，隻走普通高考路線，靠的就是穩打穩紮地熬，熬下去總能出頭。

可最近幾年眼看着不太行了，單一模式走不通，單是這幾年的清北錄取率就能看出問題。

但這和她有什麼關系呢？

姜明狠一狠心，緊箍咒似的在心裡面唠叨自己。

反正，三年期滿，她就不在這個學校了，最後的路也是她自己親自去走。

她無法是衆多學生中的一個，學校有學校的發展，多她一個少她一個也沒有關系，總有人去做的。

心裡面卻還是雜七雜八地有些混亂，于是又習慣性地掏出手機。

【小明同學】：好煩……

【CJ】：誰讓你煩？

【CJ】：告訴我，我揍他

【小明同學】：你怎麼跟吳雪芹一樣？

【小明同學】：好吧我告訴你，是我們班主任，他出教室之前多瞅了我一眼，可能是想打我吧

手機來電顯示，就那一霎之間，姜明眼疾手快挂斷，鈴聲響起之前便将其扼殺于搖籃。

幸好她每次看手機都是老師不在教室的時候，她膽子目前還沒有大到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看手機。

這次一定記得要全部調成免打擾！

【小明同學】：陳經！

【小明同學】：你又來！

【小明同學】：你是要毀了我嗎？

可是臉上顯露的并不是生氣。

寫作業的時候腦子裡還在想，這到底算什麼關系？

然後又從桌屜裡掏出手機，趁着沒人注意往自己桌面上拍了一張，給他發過去。

【CJ】：桌上怎麼那麼多書？抽屜裡裝的全是零食？

她心裡抗議不是，要接着再拍張抽屜裡的。

對面便也傳了一張。

是他在外面，大概是某個台球廳，裝潢不像第一次她們相遇的那個。

一隻手對着鏡頭比着耶，頭發一點點亂，但還是很有型的，穿得短袖，應該有暖氣。

她看的特别仔細，拉着屏放大了看，尤其是那張笑盈盈搞怪的帥臉。

然後她就覺得，她可能是因為他長的帥，所以才一直怕羞，可他又主動逗她，她心情不好語氣差的時候也沒覺得她糟糕。

靠近時給她的感覺是新奇的，心跳又快，他本來不應該在她的人生規劃裡面。

她這樣想過，想過很多遍。

可是還是多看了他一眼，最後便一直移不開視線。

哪怕真的移開了看向他的目光，心裡面卻又想着下一次要再次看向他。

他給自己一種難以拒絕的吸引力。

大概是太帥了吧。

她想着自己是因為見色起意，心裡邊卻莫名的覺得容易接受。

至少是因為他這個人本身。

—

中午放學的時候碰到了饒思琪。

剛看到的時候以為是看錯了人，但給人的感覺錯不了。

她變得很瘦了。

雖然長袖長褲，但給人感覺穿得單薄，風一吹便能刮走的錯覺。

原本隻想低着頭路過，可饒思琪卻隻是站在原地，渾然不覺，看她過來。

姜明實在受不了，下意識地擡頭，看到她的臉色居然如此的憔悴，身上穿的也的确單薄。

姜明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這樣…

才多久不見，便搞成這副樣子？

按耐不住最後開了口：“你還好？”

兩頰的肉像是塌陷得貼着顴骨，黑眼圈也深，眼窩直接凹陷下去，對比以前，有點觸目驚心。

姜明伸過去手，碰到她的指頭，很冰。

“你到底怎麼回事？誰把你搞成這樣？”

她皺着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柔。

又一想到自己已經把她拉黑，有什麼後續她也無從得知，而自己也曾下定決心不要再管這些人的事。心裡頓時又複雜。

觸碰饒思琪的手也松了。

饒思琪像是從冬天的湖底蘇醒，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眼神聚了焦。

她緩慢地，将校服的長袖子拉開，就這一層袖子。

姜明被眼前展現的景象驚得往後一退，捂住嘴的手都在顫抖。

—手臂内側面朝上，好幾天深深淺淺的痕，紅紅的，有一條的皮微微地往外綻。

姜明覺得自己的舌尖都是刺麻的，力氣被剝脫，有些站不穩。

饒思琪上前來扶她，她下意識地迅速往遠退，于是伸向她的手臂又僵住。

姜明的心理并非愧疚，全然被恐懼害怕占領了高峰。

此刻走廊無人，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舉動會不會激怒眼前的女生。

她有随身帶刀嗎？

會不會傷害自己。

—這一切都是她發自内心，潛意識的反應。

饒思琪卻仿佛逐漸蘇醒，有了情緒，她有點哀怨的問她。

—“你不是說有事我能找你嗎”

姜明的指尖還在顫抖，她将掩住口鼻的雙手盡量自然的放下，呼吸也盡量平複。

饒思琪自顧自說道：“其實所有人，都不是真的想幫我的”

“我以前找過老師，我說韓汐月針對我，那時候我又不知道我爸是在她家裡當司機，那個時候事情也沒有發生，什麼也沒有發生，可我就是能感覺到她對我很不客氣”

“我跟老師講，跟我媽也講過，她們都說是我想多了，說我就是滿腦子想别人的壞”

“我當然知道這些人不是十惡不赦，她們隻是讨厭我，我就是很難堪，又陰暗，也不會讨好人，我也并不是隻喜歡一個人，但是我又沒辦法和别人待在一起，怎樣都别扭，怎麼都要被當成空氣，怎樣都會被無視”

饒思琪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然後又看向姜明。

“其實…你不覺得我和你是一類人嗎？”

“你也不擅長交際，她們也會在背後說你，說你清高，瞧不起人，但是又不敢真的到你跟前來踩一腳，像對我那樣”

“可其實…我和你的不同也隻有一個家裡有錢一個家裡沒錢…不是嗎？”

饒思琪将視線移向姜明脖子上的藍色羊絨圍巾，那是LV的，七千多塊。

骞苑女校很多人喜歡的牌子。

她又和她們差了什麼呢？

錢嗎？家庭？父母？

……她要過得這麼悲慘。

姜明依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默了半天，手指不再顫抖，腦袋裡怎麼轉卻都轉不出個辦法來。

饒思琪到底怎麼了，她能感受到她的怨氣并非針對她，而是無差别的，饒思琪需要将這怨氣釋放，而且貌似是，立刻馬上！

她能感受到她的視線正火辣辣地盯着她的圍巾。

她想解釋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麼，以及她為什麼要解釋。

一刹那從腦子裡電光火石轉瞬即逝，她覺得她想脫口而出的話中有什麼被她遺漏，沒有抓住便從腦海中溜走了。

于是隻能閉口不言。

她很後悔上前問話。

說好了不再關心插手她們之間的事情，幹嘛要多管閑事。

再者，姜明覺得饒思琪的精神狀況着實不太對勁，這事兒也不是她一個人能私自解決的。

突然想到前幾天升旗的時候，林一柏講台發言結束，她趁着機會把新買的手絹還給了一柏學姐，給學姐道謝，正好聊了幾句，說過學生會的調整交接會在放假之前盡快辦完。

那現在學生會的各部成員應該都有在。

這事該找哪個部門？

心理健康還是其它…

姜明大腦瘋狂搜尋解決辦法。

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詭異。

實在想不出…

姜明額頭上都要冒出細汗，現在都入冬了！

幹脆直接去找林一柏！

學姐又是準副會長，這個點肯定在。

姜明試探性地問饒思琪：“要不，我們去…找能解決問題的人幫忙？”

“我…我覺得…”

她覺得饒思琪應該冷靜，然而看着眼前女孩木然無神的表情，那一副無動于衷的淡漠，又将話咽了回去。

這的确不是她能夠單獨解決的。

她在心裡面對着饒思琪解釋。

姜明謹慎試探性地牽起饒思琪的一隻手，此時她已經沒有多少恐懼，隻是小心翼翼，生怕驚動。

她發覺她的手居然是那麼的柔軟，意料之外的光滑。

好在饒思琪似乎聽進去，願意跟着她。姜明又突然想起今天約好讓陳經來接她，但也不知道還要讓他等多久，有點舍不得他那麼冷的天一直等，便先發了消息讓他别等，自己在學校還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