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女人為女孩套上一條幹淨的及膝亞麻白裙。她牽着女孩,忐忑地等在門口,不時為她整理發絲、裙擺。
四架馬車先後停在這棟小屋子前。
馬車的主人橫跨幾歲到幾十歲,代表各個年齡和階級身份,不變的是腥臭的欲望和被用于此的金錢。
女孩在第一架馬車到來的時候就擡頭看向牽着自己的女人。
“你想要将我賣給它的主人嗎?”女孩的眼睛清朗明白。
女人顫了顫嘴唇:“隻是先看看。”
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上面下來的站在女孩面前如同一座肉山。
女孩一言不發,穿着白裙像一隻扡插在長頸瓷瓶裡的無覺花卉。
娉婷的美人相,禁锢的柔順美麗。
誰都可以摘到掌心把玩,修剪掉她的枝幹,撕落綻開的花瓣。
女孩完成這種展示,笑容無懈可擊。
來人滿意地打量和交談,向女孩伸出手。
冥冥之中的聲音告訴女孩下一步該怎麼做:親吻他的手背。
發自生理本能的抵觸使女孩違背表層意識的指令。
旁邊的女人臉色僵硬地圓場。
買家離開,夜色降臨。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上餐桌,女孩的父親打量她,為抽中基因彩票得意。紅發藍眼,是上天賜予他們的寶貝,适合當貴族的禁luan。
女孩走到母親、父親、哥哥、弟弟視線之間,直直看向父親,“為什麼我要被賣給他們?”
過往的記憶正在說服她接受這正常的現象,身邊的女孩常常經曆這樣的買賣。
另一面,直覺在内心跳動加速。
男人臉上的褶子舒展開,和藹道:“你知道他們之中出價最高的有多少德拉克嗎?它足夠我們家生存多少年?”
“是給我,還是你們?”她擡頭這樣說,在扭曲意志的暈眩中繼續保持清醒。
男人的巴掌沒有落到女孩身上。
女孩捏着男人手腕,“我會在五年内賺取他給你們一樣多的财富,拿回我的自由。”
男人咬牙加大力度,女孩借勢化開,腰背依然挺拔,定眼與踉跄後重新站定的男人對視。
他指着女孩的鼻子,“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明天你就給我送去訂昏。”
女人欲言又止,最終瑟縮地躺回地闆抱着女孩的兄弟睡覺。
女孩的兄弟習慣了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地翻身背對。
女孩站在原地,将各人情态收入眼底,側頭拍拍肩膀。
半夜,寒光一現。
她割去頭發,戴上兜帽。
一把小刀就是女孩的行囊。她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她走出門,走到蟲蛙亂叫的田野。
星星在夜空中撒下指路明光,女孩避開深密的草叢、黝黑的水塘,踩在馬車的車轍和行人的足迹上。
她一時走在大路,一時穿行在茂林之間的小路,身後的土屋逐漸縮小成比塵埃還小的虛影。
等到太陽升起,女孩站在城牆前注視來往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