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哈利·波特！”斯内普低聲喊出那個名字，他瞪視着眼前這個不着調的男孩，“别告訴我你回去就和蠢狗學會了如何散發多餘的荷爾蒙……”

“要來一杯嗎？”哈利忽然開口，鏡片遮不住那雙閃爍着别樣神采的翠綠色的眼睛，像是一汪多情的春水。

他的嘴角帶着笑意，似乎他剛剛的行為隻是他過于激動——喜悅？他确實應該感到快樂，因為這可是一年一次的生日。

但斯内普并不覺得哈利會真的快樂，否則他就不會想要喝上一杯了。

“如果你的腦袋還在正常運轉，那麼你就該知道未成年不允許飲酒。還是你已經在派對上喝多了？”斯内普冷笑。

“哦，我從不在派對上飲酒，如果不得不喝上一杯，我會選擇自己帶酒。”哈利抓了抓頭發，把他那頭像是掃把尾的頭發弄得更加亂，如同一團理不順解不開的亂毛線，“我知道你這裡有威士忌，教授。我的酒量可是能夠喝倒整個傲羅辦公室的，所以要來一杯嗎？”他重複了那一句，目光中帶着挑釁和炫耀看向一步之遙的斯内普。

“……好吧，救世主的請求這可是金子般的重量。”斯内普最終同意了，他松開了握緊的手，在哈利撲上來抓住他的衣領的那刻，他全身緊繃一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松懈下來。

像是打開了閥門，後續會發生什麼就很難控制住——斯内普知道他不應該準許波特飲酒，他在波特提出邀請的那一刻，便該大聲喝止他，把他一頓痛罵，再把他趕回二樓的小房間中，讓他睡上一覺。對于波特的格蘭芬多粗神經，再困難的事都會被時間沖刷幹淨，他會重新變成整天傻樂不知憂愁的笨蛋。

可他卻放任了波特，過于體貼得不似他自己，而讓一條老毒蛇改變——還不如祈求波特變成小貓咪。酒精會是最适合的麻痹劑，斯内普的打算顯而易見，他想要撬開那張學會說謊的嘴巴。

可是想要了解一個人的想法，這本身就已經超出了師生的界限了。那個年輕的皮囊下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疲憊又圓滑，所以他才會把波特放在平視的角度，所以他會給這小子帶來一杯酒。

“謝謝你，西弗勒斯。”坐在沙發上的哈利翹起嘴角接過了遞過來的窄口酒杯，他叫了斯内普的名字。或許他稱呼了太多次了，以至于斯内普隻是盯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哈利又一次感謝自己的厚臉皮，他總是在斯内普的界限上反複橫跳，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而他的教授總是會寬恕他的越界。——他很難不為這番貼心而着迷。

斯内普坐在了哈利的身旁。這張修好的雙人沙發被擠得滿滿，再也塞不下第三個人。擺在茶幾上的是巧克力和奶油混在一塊散發着香甜香氣但看起來令人毫無食欲的蛋糕，巧克力醬一直流淌到了盤子上，一看就知道這是蠢狗特地為波特定做的，完全是這個男孩喜歡的口味。另一份則是炸魚土豆，經典的日常菜式，每個英國人都喜歡。

“派對上全都是你的朋友，你們有一個月沒見了，為什麼不多待一會呢？”斯内普搖晃着手中的酒杯，他的視線盯着杯中的火焰，像是随意地問了一句。

“有好幾年我的朋友們每年都給我舉辦一次生日派對，雖然我不喜歡派對，但我很感激他們。”哈利一口接着一口，兩口飲盡杯中的烈酒，火焰伴着酒液灼燒着他的喉嚨，令這初次喝酒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吐出，但他隻是咳嗽了幾聲，硬是将這些不适壓了下去。

于是哈利的面頰變得更粉了，仿佛經受過酒精的腌漬，整個人變成了酒漬的桃瓣。他的目光溫溫潤潤，眼睛中盛滿了富餘的水分，凝望着前方，沉浸在回憶之中。

“我希望他們能夠享受派對，享受現下的愉快平和。”他說，将空酒杯朝向斯内普。

于是斯内普打了個響指，那瓶打開的威士忌飄浮起來傾斜着給哈利倒滿了又一杯。

“看來救世主是回不去青春了，他和他的朋友們缺少感興趣的話題。”斯内普輕輕一哼，輕而易舉地戳破了哈利的話中意。

“哦，我确實不太适合和那些年輕人在一塊，他們還沒畢業呢，不用煩惱工作、家庭以及孩子的教育。再過上幾年，說不準我就會成為爺爺了。”哈利低頭看着手中的酒杯，忽然揚起頭一口悶了下去，他的喉結滑動，越來越多的熱氣從他汗濕的腦袋裡冒了出來。

“啊，誰知道我會回到過去呢？我還能見到你——似乎一切從未開始，還有着重來的機會。”哈利的聲音發悶，像是被酒精熏到般，斯内普拿不準他是醉了還是在清醒着說着胡話來糊弄他。

“我不想重來，這太過複雜太過困難。我甚至感覺我已經搞砸一切了。我是不是一個失敗的人啊，教授？”哈利歪過頭，那張臉直直看向斯内普，重新念出了那個稱呼。

那目光像是在祈求，希望曾經的教授給予他又一次的指導。似乎隻要成為某個小混蛋的教授，那麼他就有着指引對方人生的責任，這可真是重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