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樣，”剛才那個稀有混血種靠在樹邊，“第一次是破除結界的，估計盟主設定了什麼禁制……第二次第三次都一樣。這地方是個三角設置的穩定點，你等着吧，還會再來一次。”
如他所言的那般，第三次強大的沖擊破沒隔多久便如約而至。昆德爾蘭無法忽視心裡的慌亂，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但就連卡佩爾修都告訴他那不過是他想多了。
“走了，幹活去了哥，”卡佩爾修拍了拍他的肩，“别擔心，他又不是一個人進去的，陸離不是在嗎？你還怕那匹狼吃了塔爾不成？”
昆德爾蘭甩開他的手，邁步朝檀楓鎮而去。
石殿内那扇打不開的門後有一個巨大的結界法陣，和大裂谷裡籠罩在樹屋外的如出一轍。塔爾嘗試着劃破指尖，和當時在大裂谷一樣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那道屏障便也像那個雨夜裡的一般，一點點碎成了蛛網，最後轟然落下。
陸離如他先前所言，在開門的瞬間劃開了侍衛的脖子扔到遠處，但血腥氣依舊緩緩蔓延了過來。塔爾頓了片刻，還是讓他留在外面，自己走進了穩定點。
根據蕾妮西亞的信息和先前找到的那些圖紙，這個三點分布的大型穩定點并沒有嚴格的開關順序，但穩定能量的媒介消失任何一個都會導緻極強的法術波動。死靈還在沉睡，沒有他設置的屏障作為阻隔，想要隐藏行蹤毫無可能。
一切都按部就班，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前進着，但不知為何，塔爾總是有種不對勁的感覺。他一步步關閉結界，三道沖擊波高調地将他所為公之于衆，也讓他成為了衆矢之的。王國東部必定會有所行動，既然虞影溯說在亞恩城見，那他就必須要突破帕帕羅爾嘉的層層關卡，直至羅蘭公國腹地。
留在森林裡的長老殿成員一共有四個，如今塔尼亞身死，拉迪恩娜被俘，樓庭笙和蒼珩為他所用，一切都在既定的軌迹上行駛。但這一切太順利了，從他抵達森林至今，即使萊恩礦脈早一步傳出消息制造出了圍攻的情況，也被輕易化解。
那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燕拾，』他主動呼叫灰線中樞，『最近有什麼異常？』
『問得巧了，我剛收到消息，』燕拾語速飛快，『修斯·霍姆蘭德在雷恩的地下情報網裡失去了行蹤，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涵山城的郊外，時間是五天前。他被虞影溯斷了一條腿，本來就重傷昏迷，這個時候失蹤恐怕是兇多吉少。』
『老秦呢？』
『他從檀楓鎮斜插，直線往涵山城趕，預計還需要兩天，』燕拾頓了頓，『雷恩害他的可能性大嗎？』
雷恩的地下情報網不是第一次出問題，上一次雖說是虞影溯刻意為之，但也同樣是利用了其中的漏洞。可塔爾想不通他對修斯下手的理由，即使他是落月同盟的前線指揮官，在他身上暴露卻并沒有多大的意義。
『讓蘭克追責，借機把西南氣根的網收到自己手裡，』塔爾說，『其餘部分繼續交給雷恩。』
燕拾沉默了片刻後說：『消息送過去了，你這是要……』
『守株待兔。』
修斯的消失并不是個好預兆，塔爾拿不準秦侑戎是否能夠如約與他簽訂契約，畢竟在偌大的西涼川找一個音訊全無的人絕非易事。
『需要告知老秦什麼嗎？』燕拾問。
『不用，别給他任何指示，』塔爾說，『他會找到的。』
守在門外的陸離聽到腳步聲後離開了牆邊，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還是主動開口：“我想去找殿下。”
他到南方來原本就是為了尋找蕾妮西亞，如今森林的事情告一段落，塔爾也不準備留他。
“她應該會去赫蘿大裂谷，”塔爾頓了頓，“替我向她問好。”
陸離點了頭便離開了石殿，朝着西南方而去，似乎并不準備進入法爾伽魯姆境内，準備直接從芬羅平原進入赫蘿大裂谷。
樓庭笙守在門外，他身後跟着一大群稀有混血種，有坐有站。那其中有不少塔爾熟悉的面孔，也有不少素未謀面的人。邵凜和格拉菲爾德不知何時也趕到了，前者盤腿坐在樹杈上，眼睛卻時不時瞟着檀楓鎮的方向。
“那裡面有很多我們的人，一個月内能給你打下大半個帕帕羅爾嘉。”
一個月時間太長，但大半個帕帕羅爾嘉又太多。長老殿不會任由他們直取腹地，更何況他們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琳琅天城周邊的城鎮和邊境，過于深入容易被前後夾擊，危險也難以預計。
他隻想去亞恩，為了見虞影溯，也為了尋找關于洛克家族的信息。
以普通的馬車速度計算，從森林邊緣前往亞恩城需要十多天的時間，稀有混血種的體力或許比尋常人類好一些，但他們終究需要休息。塔爾想在三天之内抵達亞恩，或許後續部隊在這段時間内暫時跟不上，但率先抵達就有更多的機會。
“到亞恩要多久？”塔爾問。
邵凜頓了頓，轉頭望向格拉菲爾德。後者思索了片刻後回答：“大部隊抵達至少五天，前提是這一路上不出什麼意外。”
“弗洛·蒙蒂爾、卡佩爾修和昆德爾蘭會同行，五天内保護你們進亞恩，”塔爾說，“我會先去。”
格拉菲爾德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出那幾位都不是什麼善茬。
“我們不會在亞恩待超過一年，稀有混血種的主營在檀楓鎮和森林，我們不會離開家，”格拉菲爾德頓了頓，“但你知道聯盟對檀楓鎮做過什麼。”
塔爾明白他的意思，檀楓鎮的重建會成為稀有混血種參戰的籌碼，但不會是現在。
“你們的數量有多少？”
“整體的總數有差不多十萬左右，但大部分現在都不在森林裡，”邵凜算了算，“從這裡到亞恩，能調動的差不多三萬五到四萬人吧，你需要多少？”
“這些夠了，”塔爾說，“森林裡的留下一半，聽樓庭笙和蒼珩的指示，其他人，明天日出前、正午和日落時分三批往西出發，戰力平均分布，這一路上不會太輕松，但我相信你們的實力。讓你們的人在第三個日出時，在亞恩城中心往東第二條小巷入口處的冰激淩店等我。”
“傳消息？”邵凜問。
“他們會知道該幹什麼。”
邵凜笑了一聲：“你不怕我們背後戳你一刀？”
“索納斯最多十天就會再次蘇醒，封靈結界對古代惡魔的限制效果你已經見過了，想好背叛的後果；而如果森林再次易主，沒有人能再容得下你們這些實力強大的‘主人’，”塔爾看着他，“我知道你們沒有人想再看一次血染檀楓鎮的場景，但如果你們足夠強大，能夠殺了我再控制古代惡魔，徹底占領這裡……那是你們的本事。”
邵凜聳了聳肩，攤開手表示他們也做不到這點。
“我們是戰士，戰士需要将領，”格拉菲爾德沉聲道，“選了你，不會後悔。”
“可我要的不是殺人的刀，”塔爾望向他，又掃過在場的其他人，“既然選擇了在這個時候現身，就别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他不知道這些人靠什麼方式互相聯絡，但既然選擇了同行，就要相信他們的能力。一旁的樓庭笙也有些意外，他從來沒聽說過森林裡還有這些人，而一旦塔爾離開森林，這群麻煩的家夥就會被扔給他和蒼珩……他決定全部扔給蒼珩。
“行了，你要走的話别耽誤時間，這兒我來，”樓庭笙雙手抱着頭，靠在樹邊，“五天後要是沒在亞恩城見到他們，我提頭去見你。”
“不需要來見我，”塔爾說，“會有人來找你的。”
森林邊緣的沖突并沒有塔爾想象中那般嚴重，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回到了從前和虞影溯一起逃跑的那條路上，最後停在了羅茵萊河邊。
這裡是虞影溯第一次咬開他手腕的地方。
剛才在解除穩定點時，他從核心陣法中察覺到了羽畫和蕾妮西亞的氣息，思來想去，除了被額外加入的豁免權，應該沒有第二種可能性了。可羽畫如今應該在琳琅天城，如果她在戰鬥中忽然因為豁免權的失效而失去法術，那面對長老殿和羽溯的夾擊應該會很吃力。
『羽畫來消息了，』燕拾突然出聲，『達妮安卡被她送去了索薩家的城堡，她本人應該已經脫身，現在剛抵達琳琅天城邊境，身後有追兵。』
『讓她從交界處走，哈普蘭特·鉑爾曼和克萊蒙·諾克一定會攔截她，盡可能在五天之内抵達亞恩。至于達妮安卡……』塔爾頓了頓，『我試試新來的那些人。』
達妮安卡既然是血族混血，那麼在索薩古堡的陰影之中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生存問題，既然被結界豁免，那法術自然能夠支撐她活下去。
『還有一件事，羽畫想回羅萊斯一趟。』
塔爾皺起眉：『為了子母陣？』
如今的羅萊斯隻剩下了不到一成的血族還留着，除此之外便是許多來不及被帶走的血仆。羽畫想回去并不意外，但這個時間卻并不合适。
『為了加利百特古堡地下的東西，估計能派上用場，不然她也不至于這麼着急。』
虞影溯很早就提過加利百特古堡地下的秘密，隻不過時至今日，他身上的封印已然解除，那地下與他相連的那個大陣究竟還有什麼隐秘之處，就隻有羽畫才知道了。
『我知道你急着去約會，但别忘了幹點正事，不然等那群小混血到了亞恩，你還在他床上豈不是完蛋了，』燕拾笑道，『還是你想好怎麼應付了？』
燕拾的聰明從來不會用在無關緊要的事上，塔爾笑了一聲，他的确早已經想到了對策。帕帕羅爾嘉的故事太多了，尤其是古老的主城亞恩。隻不過可惜如今克萊蒙身處阿隆納，《甘棠遺愛》的故事主本還留在大裂谷。可即使沒有這些直接證據，這些從古至今都生活在王國禁令的陰影下的混血種們，也應該對一切的來龍去脈别有興趣。
『惡疾的屍體殘片收集了多少？』塔爾問。
燕拾實在沒忍住，悶笑道：『能找的都找回來了。』
『兩天後放在亞恩城中心，』塔爾頓了頓，『别用灰線傳。』
他受不了每次打開儲物空間都有屍臭味。
燕拾無奈地直搖頭：『你是真的和他學壞了，我替亞恩城的居民們先謝謝你的大禮。』
塔爾并不否認這一點，相處那麼久，虞影溯玩弄人心的本事他總該學了個皮毛。看碟下菜是最基本的内容，或許對單個人并不容易起效，但對于一整個群體，尤其是稀有混血種而言，就另當别論了。
『我給你在北大陸設個傳送陣，明天記得接一下法陣圖，用法到時候再說。』
他知道塔爾不會畫傳送陣，大型法陣他一個都沒學，在魔族的大部分時間都撲在了涅亞的結界上。
『還要一點灼淩，』塔爾低笑着回答，『記得陣仗大一點，我怕他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