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露麗。”
陸尋光沒有回答。
齊佳雨也不指望這種人嘴巴裡能說出什麼好話,她心裡升起一點對可露麗的默哀,很快又消散。她并不知道,其實他隻是害怕她再送。
注意到他的穿着,齊佳雨問他是不是要出門。
“去聽音樂劇。”他冷淡地答。
她露出了一絲狡黠,那一瞬間,陸尋光感覺自己的手心好像開始出汗了。
齊佳雨問他,能不能稍她一程。
她才搬過來,對這邊的交通設施還不是很了解。家裡雖然有司機,但是偶爾也有别的事情要忙。而且,走到小區外面要很遠,她還不會開車。
坐在駕駛坐上聽她系好安全帶的咔哒聲響起時,陸尋光抽了張紙巾擦手。
他垂眼将這略快的心跳用力地壓下去,而第一個坐上他副駕的女生卻自顧自地幫他确診了潔癖,以及讨厭與他人單獨待在密閉空間。
所以齊佳雨待在一旁很安靜。這一段路裡,她好像失去了平時喜歡與人攀談的特征,被沉默寡言取代,目的是為了讓某人自在。
但是已經習慣她的活潑的人,反而對此坐立難安。
她去圖書館。
女孩終于下車了,香氣卻還留在車廂裡。那是一種很淡的味道,像甜美的蘋果混合嬌柔的薔薇,怡人,怡己。
陸尋光摁下了窗戶,希望得到陽光的曝曬,好讓這令人頭暈目眩的觸感消散。
這行為讓他一下子看到了還站在外面的齊佳雨。
她似乎也很驚訝,但下一秒就下定了決心。好像他的無心之舉,是上帝神明給她的指示。
“你今晚幾點結束?”
“方便的話,能來我家吃飯嗎?”
*
音樂劇聽得他專注力全無。
每一個音符都變了鋸子上凸起的利齒,割着他躁動的神經。
于是曲目演奏到一半,陸尋光就出來了。站在空曠的碩大建築門口,他被穿堂風一下下吹拂而過,四周終于變得安靜,他開始思考這陣從接受到她的邀請開始就不斷叮刺他的感覺是因何而起。
他想抽煙。
手摸進外套口袋裡時,打火機的輪廓在他的指腹蹭過,陸尋光遠遠望去,對面的馬路上迎面開來一輛開着前照燈的豪車,短暫的刺目裡他想起齊佳雨的眼睛。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打量人的時候很細緻。眼睛會不斷地繞着自己好奇的部分打轉,比如他的頭發,他的手,他的……臉。并且在收回目光的時候,黑色的眼珠會毫不避諱地展露她的評價。
那天在便利店昏暗的光線裡,陸尋光看出了她知道自己不會抽煙。
其實這并不丢臉,畢竟吸煙又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尴尬的是,不知道她會因為這個細節又怎麼看待自己。
陸尋光最後還是沒有抽,也沒有返回會場,他猶豫了很久,給母親撥了通電話。
如果不忙,兩位家長都很樂意下廚,也很樂意承擔家裡的家務。所謂的傭人都是爺爺奶奶輩留下來的人,一份赤膽的忠誠已經不符合時代,所以陸尋光如果沒有什麼事,不會麻煩他們。
他說,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他不知道,其實在意一個人,是從在意她對自己的印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