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不給予任何喘息鋪滿整個山林,萬籁俱寂下,唯有遠處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嚎叫。發生了駭人聽聞的命案,書院的三間屋子漆黑一片,門前卻有兩盞微弱的燈光照亮。
守着三間屋子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湊在一起聊天,指望着接班的人快些來。安靜的周圍,樹枝在寒冬夜風中發出嗡嗡聲,平日倒不覺得害怕,像是正常的自然現象。
可此時,如同慕寬的亡魂在低吟,在訴苦,讓看守之人毛骨悚然。他們不過尋常書生罷了,怎見過殺人的場景呢!害怕,乃人之常情。
他們不敢守在有死者的屋子門前,而是縮在另外屋子門前。突然傳來咚咚聲音,他們臉色微變,這是敲門聲。
他們慌張地張望,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但聲音依舊。有人較為膽小,使勁往人群裡湊,“這裡沒有别人,為何還會有敲門聲,難不成……”
“是慕寬?死而複生?”
“也許是鬼魂在作祟!”
“子曲莫要亂言,”看着沉穩之人聽着越說越扯的話,眉頭緊蹙,“天地萬物生長皆有理,日月星辰四季更疊皆有序,更有柳河東親臨乘黃書院教導我等,凡鬼神事,渺茫荒惑無可準,明者所不道。”
“那,那向陽,你說這是為何會有這種聲音出現呢?”子曲早已吓得面容失色,哆哆嗦嗦地問汪向陽。
汪向陽目光冷凝,直盯着三間漆黑的屋子,安撫衆人道:“你們在此處等着,我去看看便回來。”
旁人擔心他,奈何他是當衆最為大膽之人,大夥又想知道是為何出現這個聲音,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獨自一人提着燈走向黑暗處。汪向陽走到第一間屋子,站在門外沒有看到任何異樣,到第二個房子,亦是如此,直至第三個房子前,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如此,他放寬心,欲要回身對衆人說話,餘光似乎瞥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立即高喊一聲:“是何人!”喊着,他沖進去黑暗。
随後,其他人跑了過來,見他狀似摔倒般趴在地面,神情痛苦,遊廊地面上的濕雪将他衣服打濕。
“方才我好像看到有人從這裡一閃而過。”汪向陽略微惋惜,“但是我沒有抓到他,反而摔了一跤。”
管明元聽到這個話,猶猶豫豫地問道:“此人不會是個兇手吧?”
子曲聞言,不是妖魔鬼怪,瞬間正義附體,勢必要上前去追兇手。管明元抓住他的衣袖,“夜深人靜,我們隻有兩盞燈,若是我們此時去追兇手,不可能抓得到兇手的,反而讓我們被雪弄濕衣衫,引來風寒。”
其餘人紛紛附和。
“明元兄言之有理。”馬全第一個贊同管明元的話。
“捉拿真兇自有官府處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沒抓住兇手,被兇手報複怎麼辦?”
聽大家七嘴八舌,子曲隻好作罷。衆人讓汪向陽先回去換衣裳,他們則留在此處等換班之人。汪向陽不肯,“我們當中就屬我最為膽大,萬一我剛離開,你們聽到什麼奇奇怪怪的聲音,覺得是鬼怪所為,又當如何?眼下離換班不過隻有一刻鐘,我再等等吧。”
“那不成,要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馬全覺得不妥,但他們沒有人能拗得過汪向陽。
換班之時,衆人看到來者之中竟然還有驗屍的崔理正。
先前人多混雜,他們都未仔細看過崔停清的模樣。直到這遊廊下見面,他們才發現,這個崔理正長得實在有些稚嫩,看上去就明顯比他們小了好幾歲。隻不過,他們眼前的少女有四個,有兩個長相相似,傻傻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崔理正。
少女身姿挺拔站在衆人裡,任由好奇的視線打量自己。
此次換班跟過來,實屬意外。
宋玉樓正好親自将書院學子寝間的構造圖送來,話裡話外打聽了崔停清的口風。但她低估崔停清了,崔停清回答的話十分圓滑,尋不出一絲錯處也找不到任何風向。
看過構造圖,崔停清覺得累了,對鏡解下發髻。鏡中的少女娴靜,動作輕緩,可眼睛卻充滿狐疑。
半夜,崔思岑正安穩地睡着覺,忽然感覺身邊有異樣,警惕性讓她瞬間清醒。睜開眼發現是崔停清,松了口氣,不由嗔怪:“大半夜的,為何不好好睡覺,要來我這裡盯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