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壽公主心情沉甸甸地走出大殿,宮女立即上前跟随其後等待服侍的機會。她飽滿的額頭上沒有一絲碎發,雙眉卻緊緊擁擠在一起,如扇般的睫毛眨了又眨,最終将手中的藥罐子交給身後的宮女。
無聲的歎息從元壽公主嘴裡出現,她寬松的褲腳劃過光秃秃的地面。四下無人的時候,服侍在元壽公主身後的女官低聲說道:“公主,陛下她情況如何?”
“還是老樣子。”元壽公主擡頭看向遠處的雲,“出宮一趟。”
女帝對這個藥的依賴愈發強烈,此藥是通過她的手遞到女帝面前,如果是因為這個藥有問題讓女帝……那她一朝盛寵的公主就要背負弑母的罪責。
此藥有沒有問題,或許隻有制藥之人知曉。
雲晴揮舞鋤頭,趁着有空的時間将院子裡的土松一松,待天氣稍微回暖一些,就能種些菜。
清脆的鈴聲從院門處傳來,雲晴擡眸,瞧見元壽公主獨自一人繞開院子裡的機關,正一步步往自己面前走。雲晴扔下手中的東西,将手放在身側擦了擦,快步上前迎接。
“不知公主來臨,”雲晴低垂的腦袋上綁着一根色澤明豔的綁帶,“有——”
“虛禮無須過多。”元壽公主道,“我來找你有事,進屋說吧。”
踏入屋内,雲晴手忙腳亂給元壽公主備上茶水。元壽公主剛落座,右耳忽然一動,她立即警覺地轉頭看過去,隻見門縫中有個稚嫩的小腦袋露出來,模樣與雲晴有五六分相似。
元壽公主把掌心的暗器收起來,“這是你的孩子?”
聞聲,雲晴才發覺自己的孩子,臉色驟變,對孩子說道:“布怒,不是讓你在屋子裡不要跑出來嗎?”
布怒瑟縮身子,雙眼盡是委屈與淚水,用六诏語回道:“布怒知道了,阿母莫要生氣,布怒知錯了。”
瞧這副樣子,平日沒少被人欺負。
雖然聽不懂母女再說什麼,但是元壽公主從語氣中聽出責備。她神情柔和三分,“孩子與你本就不相處不親近,再這般兇多兩次,還如何懂得孩子的心思?”未為母,可做過孩子,沒有哪個孩子希望母親是兇巴巴的人。
雲晴羞愧紅了臉,走到布怒面前為布怒擦拭眼淚,輕聲說:“布怒,阿母不該對你這麼兇。阿母有事要與公主殿下說,布怒先到外邊去玩一會兒,别亂走哦。”
布怒懂事地點點頭,縮着腦袋從屋内走出來,餘光瞥見元壽公主那身光鮮亮麗的衣服,羨慕地低下頭,扭了扭身上舊得發白的衣裳。
見布怒出去,雲晴才問元壽公主:“殿下,不知你來尋我是何事?”
話音剛落,桌面上出現一個藥罐子,雲晴瞧着覺得很是眼熟,不過眨眼間她想起來了,這是她的藥罐子。難道,是給藥有問題?
前些天,元壽公主找到她,和她說了病患的症狀。元壽公主親自前來求藥,此人身份不凡,雲晴不敢随便糊弄,仔仔細細問了個遍,才按照最輕的計量抓藥。
“你檢查一下此藥,看看有何問題。”元壽公主眼睛淩厲如刃,盯得雲晴不敢直視。她顫抖地從桌面拿起藥罐子,似乎做賊心虛,讓元壽公主心底染上一絲猜疑。
“殿下稍等片刻,”雲晴捏緊手中的藥罐子,“不出一刻鐘,我便能檢查完畢。”
元壽公主一聲不吭地起身,走出屋外。
外邊的天很亮,雲朵東一片西一片,把太陽露出來,照得有些刺眼。元壽公主下一步台階,用竹片子搭成的台階便發出“吱呀”聲,引得布怒頻頻偷瞄。小孩以為自己隐藏很好,卻不想在他人眼中,一清二楚,滿是童趣。
布怒似乎糾結很久,見元壽公主站在院子中,哪兒也不去,安靜中帶着些許孤寂。布怒不知道,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的阿姊為何會這樣子,分明有好看的衣裳,身邊還帶着伺候的人。
就像族中高高在上的那些人,錦衣玉食,怎麼會有煩惱,隻有使不完的壞勁。
“好看嗎?”
輕聲細語,柔和有力。
布怒震驚萬分,心中一驚,僵硬看向元壽,不知對方何時發現自己悄然盯着的小舉動。那人,分明背對着自己!
元壽公主回身,目光落在眼神呆滞的布怒身上,小臉上藏不住事,一眼讓人瞧出來她想什麼。元壽公主輕笑,“你若如實說來,我便送一身好看的衣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