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與你素不相識,不得召秘密進上都城,随後上都城南邊群山出現士兵三萬試圖謀反。瑞王黨謀反将士被捕,他們皆說你傳信于瑞王。你為何投靠瑞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崔停清被鞭打得眼神渙散,并不作回答。
疼痛讓她保持頭腦清醒。
這兩日内接二連三有人來獄中探看她,顧遠山等人還想輕舉妄動,被她制止。今兒一早,還未發放早上吃食,便有人進來,将她帶離大理寺。大理寺無人敢阻攔,而她被蒙住雙眼看不到去往何處。
但是,她所乘馬車經過之處,她都聽到聲音,注意車拐向與行駛時長,大概猜出地方所在,但是這個地方沒有任何官署。秘密綁走她的人,是誰?會是内推府嗎?或是刑部?或是哪派勢力?
審問之人模樣陌生,他手中的鞭子揚在火爐上,鞭子尾部的鐵器穩穩落在火爐中吸收火爐的熱度。他側過身,眼神陰鸷,“因為你知道,瑞王才是你的親阿兄!唯有你的親阿兄登基,你才可能恢複公主身份,接觸夢寐以求的權力,是不是?”
費力聽清審訊之人的話,崔停清艱難地動了動幹澀難受地嘴唇,杏圓眼眸黯淡無光,滞澀道:“不,是——”
不是,瑞王怎麼就成了她的親阿兄?一年前崔思岑突然闖入她的生活,衆人皆說她是盧使相丢失多年的女兒,這個人怎麼會說,瑞王是她阿兄?回想起對自己身世有疑惑瑞娘的反應,崔停清的心似冬日屋舍窗戶破了大洞,呼呼吹進冷風。
“你還在嘴硬!瑞王得力将士畏罪自殺,汝等秘密通好文書已由内推府不良人全部呈遞給陛下,你膽敢嘴硬,當真是冥頑不靈!待不良人将你身世信物從瑞王府傳回來,你還有何顔面見盧使相陛下等人!他們皆待你不薄!”
再年輕,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崔停清腦袋昏沉,猶如外邊戲子踩在高跷之上,稍有疏忽腳下不穩,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你所言,我皆不知。”崔停清聲音沙啞。
她的腦袋被敲過,一行血迹從額前滑下,遮住她半隻眼睛,努力在腦海中搜索這人的信息,可惜無果。這種時候,真渴望天降救星,救她逃離這牢獄之災。
審訊之人攤開早已命人寫好的供詞,豎在崔停清面前,逼迫她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工整,署名之處卻是陌生的名字與指印,内容則句句控訴崔停清與瑞王勾結,供出上都城防備堪輿。
“如實交代!可免你皮肉之痛!”審訊之人揮出手中的鐵鞭,發紅的鞭尾從崔停清的皮肉上劃過。她的肌膚上頓時冒出層層濃煙,散發烤肉之味,血腥、牢房惡臭與這味道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崔停清疼得咬牙切齒強忍,額前與身後都是冷汗。
“還想嘴硬?”
“我說……”崔停清氣虛,吐出兩個字極其費力,“我所掌握秘密,非你等無名小卒可聽,我要當面與你主子說。”
審訊之人臉色驟變,眼神淬毒,“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我諒你年少,未曾過分動用重刑,可你如此不識好歹,竟敢與我談判。”
站在一旁協助的小吏眼裡劃過疑惑:這還不算重刑?人都快打死了!
“來人!給她上刑!”
一聲令下,協助小吏面面相觑,害怕走到審訊之人跟前,小聲嘀咕:“瞧她這個樣子,再折騰下去,她會沒命的,不如應了她,讓她去見見那位。把人弄死了未問出東西,我們小命也不保。”
聞言,審訊之人聽勸,僵住臉給其他人擺了個手勢,自己率先走出審訊牢房。崔停清被綁起來的手頓時失去了力量,無力倒在地上,身體重量壓到傷口,讓她疼得哼不出聲,暈死過去。
牢房内燈光昏暗,她感覺愈發冷,手腳猶如進入臘月寒冬。臉上被人拍了幾下,人中也被掐得全是痕迹,她轉動眼珠,悠悠醒來。強撐意識跟着小吏往外走,路過廳堂,看到幾個差役正吃酒劃拳,好不熱鬧。
短短一截路,似乎走了很久才到。
來到一間廳堂内,崔停清被迫跪在地上,大口喘氣。方才冷臉兇狠的審訊之人正谄媚含笑雙手奉茶畢恭畢敬地給坐在玫瑰禅椅上的人。那座位上坐着的人瞧着很是面生,模樣魁梧面白無須,似内侍。
他接過茶盞,垂眸低看崔停清,“好端端的一個小女娘,怎弄成這副模樣?”
審訊之人心知他并非問責崔停清渾身受傷,而是問他為何還未審出個所以然。天知道,這個女娘嘴硬的模樣!審訊之人額前冒汗,不敢擦拭,維持彎腰姿态站在一旁,苦笑回道:“我的審訊功夫不如你,此人非說要在你面前,才肯道出。”
内侍聽聞,将目光移到崔停清身上,端詳了崔停清一會兒,“既然見到我才肯說,如今見着了,那便說吧。”
被打量的同時,崔停清打量着那個内侍,調整姿勢,好讓自己舒服些。聽到内侍說話,崔停清扯了扯幹裂的白唇,“你們二人橫豎都是你們主子座下的狗,牙齒再鋒利,也容不得你們在我面前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