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無邊黑霧的最後一眼，是雲程看到裴瑾之朝他淺淺一笑。

嶽淵渟和數位宗主趕到無盡淵時，看到雲程趴在懸崖邊嚎啕痛哭，吳遜躺在一邊不省人事，而他們一直尋找的裴瑾之卻不見蹤影。

嶽淵渟帶着周兮和步珞一奔向雲程，周兮扶起仍在哭泣的雲程：“師兄，怎麼了？小師弟呢？”

雲程滿眼含淚，視線一片模糊，周兮的五官都看不清。步珞一急得不行，以為出了什麼意外，連忙上前擦掉雲程的淚，“師兄到底怎麼了？師尊在，有什麼和我們說。”

“師尊……”雲程顫聲哭喊，尾音微顫，哭腔很重。

嶽淵渟沉聲道：“為師在。”

一衆修士看到雲程哭成這幅樣子，又看嶽淵渟山雨欲來的模樣，都在原地躊躇，一時忘了去看吳遜怎麼樣。

但雲程沒有忘，他指着吳遜向嶽淵渟告狀：“吳宗主非要說是小師弟殺了他的徒弟，将他打下了山崖。我沒有靈力，根本攔不住。小師弟墜下了無盡淵，現在生死未蔔。”

大家一時聽蒙了，裴瑾之居然被打下了無盡淵？那吳宗主怎麼會受傷？而且，修士們的目光默默移到雲程挂着清淚、委屈隐忍的臉上，确定裴瑾之到無盡淵是生死未蔔？誰不知道無盡淵底部就是人妖分界啊！

但無論内心如何咆哮，面上終究不能說什麼。嶽淵渟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子，他們再為難雲程，恐怕真的要逼他動手翻臉。

至于淩天峰師徒三人，一聽雲程這麼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周兮看着雲程懸挂在腮邊的眼淚暗自發笑，以前怎麼沒發現師兄這麼能演，唬的他都以為出了什麼意外。

“為師知道了，此時我定會找吳宗主要個交代。”做戲做全套，嶽淵渟配合答道。

溫如頌知道師徒四人的小九九，便沒再管他們，和樂正穹一道去看了吳遜。吳遜被裴瑾之狂暴的妖力碎了胸骨，身上多處骨頭斷裂，甚至連脖頸都有受傷，命是能保住，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病根。

“嶽峰主，我有句話想要問一下雲程，可否？”一個看了吳遜傷勢的宗主出聲道。

“這位宗主你問吧，能答的雲程一定知無不言。”

“好！那我便直說了。你說是吳宗主将裴瑾之打下了淵底，那他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

雲程解釋道：“吳宗主用靈掌攻擊我與小師弟，我無法防護，小師弟情急之下被動激發了體内靈力，吳宗主也遭到了反噬，他們兩兩敗俱傷。”

“那我們怎麼會在暗牢裡發現傳送陣法？難道到無盡淵不是你們原本就想做的事嗎？”

雲程更是撇的幹幹淨淨，滿臉疑惑：“什麼陣法？噢！我想起來。我當時就想偷偷看一眼小師弟，卻不想被傳送到這來了。看到吳宗主以後我還以為是他設計的呢，原來不是嗎？那是誰？我受傷了，不能使用靈力的。”

“……”那名宗主無話可說，隻道：“嶽峰主的徒弟真是巧舌如簧啊。”

嶽淵渟淡然道：“小徒一向如此，從不會讓自己被人白白誣陷。”

現在再怎麼盤問也無用，裴瑾之已然離開，莫說吳遜未醒，就算他醒了，和雲程兩人對峙各執一詞，誰也沒辦法說服誰。雲程身上有吳遜的靈力痕迹，這也是吳遜攻擊他的證據。衆人心裡哪怕知道這件事另有蹊跷，但也隻能到此為止，還是先把吳遜接回去救治要緊。

靈舟上，步珞一一連驚歎：“師兄，你太會演了。我和二師兄都被騙到了呢！就連師尊，肯定也被唬住了！”

“嘿嘿！做戲麼，當然越投入越好。幸好那個傳送陣是周兮自己制作的，不然還不好交代呢。”雲程看向深藏功與名的周兮，後者淡定一笑。

“看到那些人吃癟的樣子我就解氣，明明不是小師弟的錯，非拽着他不放。”步珞一痛快道，但很快情緒低落下來，“隻是小師弟現在回家了，日後再見不知是何時。”

“總會再見的。淩天峰也是瑾之另一個家。”嶽淵渟道。

“對了師兄，你當時哭的那麼傷心，真的隻是做戲麼？”周兮此話一出，嶽淵渟和步珞一紛紛看向雲程。

“唔，也不全是。”

雲程張開手，手心上有幾片半透明的鱗片。

是裴瑾之獸化的那隻手上的，是他最後清醒時，拽住雲程的時候塞到雲程手心裡的。

此刻，鱗片躺在雲程手心裡，陽光折射，邊緣閃出點點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