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質地溫潤細膩,樣式拙樸的龍形玉佩,看上去應該是略有身份的大家所有,但汴京城裡富貴人家千千萬,隻從那算不得特别的樣式質地倒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是,瞧着玉佩龍尾處缺的那一角,洛黃倒覺得有些熟悉……
她不禁想起洛赤與洛橙兩兄妹也各有一枚這種樣式的玉佩,那是他們的母親留給他們的,視若珍寶,隻有一次伺候他們的下人再伺候洛橙就寝,脫衣服之時不慎将之摔到地上磕破了一角,洛橙心疼得哭鬧不止,洛赤為了哄她,便将自己手上的那塊與她換了一個……
而巧合的是,洛橙那塊被磕到的玉佩也如她手上這塊一般缺的是龍尾一角……
安一緩瞧出她神色不對,“你認識?”
“難道是洛赤?”
“你怎麼猜到的?”洛黃一臉驚訝,“我可什麼都沒說……”
“我與洛赤同窗幾年,曾在他身上看到過一塊與之相似的,但又不能确定……”
“況且,當年被擄一事對洛赤兩兄妹影響頗大,說是改變了他們的人生都不為過,如此,洛赤恨上當年那事的始作俑者也不奇怪……”
“物證,動機都有了,還請将軍受累畫出那人的畫像,屬下即刻便去抓人……”那捕頭精神氣十足,磨刀霍霍地想要在安一緩面前表現一番。
“若是以前他也不是你想抓就能抓的,更何況他如何可是康王爺的人”
“康……康王爺……”那捕頭見這件案子竟牽涉到了王爺,不禁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耷拉着個頭,再不搭話。
倒是那位名喚羅峰的捕快年輕氣盛,“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憑他是什麼王爺,隻要他殺了人就可以抓他”
安一緩聞聽此言倒有些意外地深深看了羅峰一眼,“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可不是一句好詞”
“将軍說得極是,既涉及到皇親國戚,那自然不是我們可以管的,需要請示上面才能再做定奪”
那捕頭唯唯諾諾地點頭附和着,随既推了一把羅峰的肩膀,“峰兒,還不快多謝将軍對你的教誨”
羅峰頗不服氣,“他也沒比我大多少,不過就是占着家裡位高權重得了個将軍……哪裡用得着他來教誨我……”
說着放任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捕頭,自顧自地就要走開。
“這麼說來,你能進官府當差也是托了你爹這個捕頭的洪福了?”他的音量不大卻足夠安一緩一句不落地聽進耳朵裡。
這話一出,那捕頭急了,“将軍切莫動氣,峰兒這捕快一職是經縣令大人親自任命的,屬下絕沒有徇私舞弊,任人唯親。”
安一緩眸光在背對着他定在原地,神色未明的羅峰以及那位冷汗直冒的捕頭身上來回打量一番後,似笑非笑地從洛黃的手裡接過那枚玉佩包好遞給那捕頭,“話我都已經說了,你們既然要調查就随你們去吧”
“你們要的畫像落日之前會送到縣衙”
說罷,在那捕頭的千恩萬謝之中領着奉師爺等人上馬車而去。
車上,洛黃小心地看着坐在對面閉目養神的安一緩。
他俊朗的臉龐上那道微微壓下的濃眉,身上似乎天生帶有的冷峻肅然氣質在他不說話時形成一道無形的壓迫感……直壓得身邊的人在與他獨處時,連大氣都不敢喘……
有那麼一瞬間,坐在車裡閉目養神面前的安一緩與安重的身影在洛黃眼前重疊在了一起……
她恍惚片刻……幾乎都快要分不清在她面前坐着的是安一緩還是安重……
“你……”她盯着安一緩的臉小心地發問着,“你真的讓他們去查?”
“言盡于此,我已仁至義盡”
“洛赤可不是好惹的,我瞧着他近來行事有些癫狂,那些人惹到他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洛黃右手輕輕撫上自己還未隆起的肚子,臉上露出一絲憂慮之色。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為何會為那兩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擔憂起來。
難道是懷了孕多愁善感的緣故?
“比起擔心他們,現在更重要的是考慮我們現在的處境”
“你是說内鬼?”
安一緩并未回答她,隻是道,“如今已經确定洛赤回了汴京城,想必來的不止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