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一直安靜地坐在後座的白發少女突如其來的一句【餓了】。她依舊表情呆呆的，可是，在衆人看來，她第一次提出了明确的需求。

聞言，車上的乘客無一不進入警戒态勢，連夏鎮成都一改平日裡的吊兒郎當态度，正色道：“火蓮，離飯館最近的路是哪？”

雖說他問的東西并不是很正經，把火蓮弄得有些無語，“我是向導不是導航......算了。”

她翻動一下手機，莞爾一笑，“飯店出餐太慢了，最近的一家是個快餐店，路口右拐一直直行就能看見......啊，順便說一下，這個紅燈會特别長。”

“了解。”夏鎮成一邊回着，邊觀察路況。這時，前方的信号燈還有幾秒就快要轉變顔色，他咧開嘴，“都趕緊坐穩——要加速了。”

夏鎮成踩下離合，迅速挂至空檔，随後擡腳慢松，輕踩油門，視線在表盤和路面二者間變動，而後自信一笑，瞬間提速過彎，這輛小轎車被他開出了超跑的氣勢，車身劇烈擺動一下，在紅燈最後一刻踩線通過。

“咻——”夏鎮成朝剛經過的街口處沖他大罵的司機吹了個口哨，然後把頭轉回，沖着後視鏡笑道：“徒弟，師傅這招怎麼樣？”

隻見後者黑着臉地盯他，懷裡摟着呆呆傻傻的少女，一邊揉着她磕上前座後微紅的額頭，一邊陰恻恻地開口：

“不·要·突·然·加·速。”

“......行。”

夏鎮成心想，自己真裡外不是人，随後埋怨地看了眼罪魁禍首——坐在副駕的火蓮，後者早有準備般好好地抓着頂上的扶手，另一隻手捂着嘴，偶爾瞄兩下他，身子還直抖。

火蓮：憋笑.jpg

夏鎮成歎了口氣，等車開到位置後，靠邊随手一停，招呼其他人下車，“要不你們先去，我在這......”

抽根煙。

他本來是想這麼說的，手都已經往兜裡開始掏了，轉念一想，車上還有個人比花嬌的小祖宗，要是帶着一身煙味回車，指不定威傲來為了那小東西又得白眼看他。

雖然不是真的翻白眼，但總有種無言的壓力。

啧。

“......我也一起進去吧，唉。”夏鎮成想了又想，還是這樣好些，況且最後大概率還得是他付錢。

“我就不去了。”出乎意料的，火蓮這麼說。她将少女推至兩人跟前，用手點着對方裙子上襟的血迹給他們看，無奈地開口：“帶她去随便買件衣服換了。”

“啊，行。”夏鎮成愣了愣，看了眼威傲來，發現對方沒反對，他又說道，“那錢......”

火蓮揚起笑容，愉快地沖夏鎮成攤手。

夏鎮成：“......”

合着就是都他掏錢呗。

夏鎮成的眼角抽了抽，從皮夾裡拿出張卡遞給火蓮，後者接過，笑着向他揚了兩下，牽過少女的手就往附近的一家女裝店去。

夏鎮成撓撓頭，對身旁的威傲來問道：“那我們也走？”

黑發的少年深深地注視二人遠去的背影，良久，他擡起頭回答夏鎮成，眼底是平靜之中，蘊含着點點生機的金色：

“嗯。”

*

男人們提着幾大袋垃圾食品回到住處，然後彎着腰把塑料袋裡的食物一一往桌上擺。

火蓮端詳了會穿着她所搭配的服飾的少女，又上前整理了下她因為坐姿導緻腰間有些被塞住的布料，滿意地點點頭，沖正忙活的其中一人喊道，“威傲來，這件怎麼樣？”

威傲來聞聲擡頭看來。

白發的少女安靜地坐在高凳上，因為身高的原因，穿着泡泡襪和闆鞋的腳挨不着地，正放松地自然垂下。少女本就看着小小一個，淺藍色的短襯衫和黑色V領小馬甲讓她更像不穿校服，逃了課正準備出去玩中學生。方便活動選的軟布料褲裙，則服服帖帖地搭在少女身上，膝蓋被它淺淺蓋住了。

威傲來看了會，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淡淡笑，回道：“好看。”然後又沉默地回到了他的工作去。

另一位男人略微憤懑不平：“不是，你怎麼不問我的意見？”

火蓮看了眼說話的夏鎮成，視線上移到他新燙的一頭卷蓬蓬的短發，帶着不失禮貌的微笑說道：“你這新發型挺搞笑的。”

夏鎮成品了好久，才意識到對方嘲笑他品味不行，他皺着眉摸了把頭發：......難道真有那麼差？

不過他很快把這點不愉快抛在腦後，因為他對另一件事更好奇：

“話說，你當時怎麼跟老闆解釋血迹的？”

“啊，你說那個啊。”火蓮翻着手機的空暇思考了一下，绯紅的眼裡滿是戲谑，“‘我妹妹不太聰明，流鼻血的時候搞衣服上了。’怎麼樣？”

威傲來：“......”

威傲來有些無語。

“......行啊你。出血量也沒特别大，挺像你說的。”夏鎮成也笑起來，給火蓮比了個大拇指，然後上下打量起安靜且略帶遲鈍的少女，連連咂舌，“啧啧，一直保持這表情也很有說服力。”

事畢，幾人圍坐桌前。夏鎮成手支着臉，歪着腦袋說道：“所以有必要買這麼多嗎？一、二、三......我記得是買了......”

威傲來看着桌子上的漢堡，眨眨眼：“9個單人套餐。”

火蓮倒不怎麼介意：“挺好的。畢竟我們也不清楚大概要喂多少東西，記錄上可是說無須進食的。”

說完，她意味深長地與其餘二人對視。

夏鎮成給威傲來使了個眼色，後者一愣，随後，簡單醞釀了下表情，試着溫和地開口：“那個，史黛拉，這些是吃的，嗯......漢堡，還有薯條......你喜歡，呃，想先吃哪個？”說完，少年張開手給少女展示桌上的食物。

但少女沒有絲毫反應，隻是盯着桌上的漢堡和薯條看。

“這樣不行。換個方式，威傲來。”火蓮凝神思考了一下曾經過目的材料，對威傲來道：“試着命令她。”

“......”

威傲來不想這麼做。

他拿起一個漢堡，往少女手裡一塞，“這個.....是我喜歡的味道。史黛拉，你......”

無論怎麼張口，他都說不出那個命令的句式，隻能試着努力地勾起嘴角，對少女露出一個勉強的笑，随後他又低下頭，不再看少女了。

威傲來：“......”

威傲來：“............”

威傲來：“........................”

見少年沒有動作，火蓮皺了皺眉，“那就鎮成你跟——”

“史黛拉......”沒等火蓮說完，少年顫抖着開口了。他擡起頭，金色瞳裡閃着無神的光澤，他對少女命令道：

“——把漢堡吃下去。”

夏鎮成和火蓮對視一眼，屏氣凝神觀察少女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