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研究表明,一個單詞隻有在大腦裡停留7-12次才能被記住。”
臨近期末,九中每周根據模拟考情況在放學前開展學習講座。本周的優秀生代表站在禮堂講台上,在一句落下的間隙翻動幻燈片,側顔清冷優越。
“艾賓浩斯遺忘曲線告訴我們,遺忘的發展規律總是先快後慢。24小時内溫故的知識容易記牢,8小時之内及時複習效果最佳……”
“瑜歸亦不是數學大佬嗎,怎麼今天分享的主題是關于英語的。”台下,二班的呂然戳戳坐隔壁的好友。
“今天的主題不是那啥啥遺忘曲線嗎,數學裡也有公式需要記憶吧……而且人家明明英語也是大佬。”
呂然拍拍嘴,“記岔記岔了,我老以為她跟雨琦差不多。”
“雨琦英語也不差。人下學期都進九班了,你該說’她快跟瑜歸亦差不多’了。”
後面一排突然探出個試卷筒敲二人腦袋:“呂然鄒錦,操行分各扣0.5。”
邬明輝是紀律委員,兩人敢怒不敢言。邬明輝坐回位置,憨憨咧嘴:“博哥,幫你收拾她們了。”
博轶目視前方,“言論自由你懂不懂,更何況人家也沒說錯。”
“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我是說上次她們散布嶼宙謠言的事。”
這學期社長換屆後,嶼宙就沒再舉行過一次公演,然而每周的社團活動仍在舉行。呂然以前的同桌是周嶼,仗着之前知道些有關嶼宙的事,和朋友的八卦和猜測逐漸就變了味,有說周嶼帶走了資源嶼宙遲早要垮的,也有說瑜歸亦是因為知道自己離開周嶼根本無法盤活嶼宙才不接任嶼宙社長的。
博轶無語分他一眼:“這麼記仇還說不是小心眼?”
“那群女生心眼才小,她們根本想象不到我們在搞什麼意義深遠的大事……”邬明輝還要開口,突然意味深長地打住,不說了。
沒想到随意一瞥竟被人揪住不放的公冶:“……”
“博哥,他笑你。”邬明輝指着故作鎮靜轉開臉的公冶:“喂,冰山臉,你以為進九班了不起啊,遲早被那群大佬教做人!我警告你啊,下學期跟瑜歸亦同班你最好……”
博轶立馬撐起身子擋住邬明輝朝公冶射去的視線:“邬明輝你知道為什麼你語文閱讀總是零分嗎?”
邬明輝驚訝:“博哥你居然幫他?你該不會……”
博轶連忙打斷:“你說話少用’該不會’造句。”
邬明輝點點頭,“難道……”
“‘難道’也不行。”
“博轶,明年高三最後一次滾動分班,我建議你考進來。”公冶這時候說話了,全程沒看邬明輝,“不用他助攻,會簡單點。”
邬明輝這句滿分理解了:“……你!”
卻被巡邏的蔣秀靈揪住耳朵:“邬明輝我盯你很久了,到底有多少話說不完?操行分扣五分!”
下了講座,衆人紛紛回班自習等放學,邬明輝不甘道:“那老巫婆怎麼不扣公冶澤洋的分。”
博轶和邬明輝并排走着,手裡在飛一個剛折好的紙飛機,“人家下學期都不歸她管了。”
邬明輝看着那張上周錯題都沒訂正完就被博轶折成紙飛機的試卷,想起剛剛公冶的建議,不由欣慰:“博哥,你沒被讒言蒙蔽雙眼,我真的很感動。”
博轶鄙夷:“你内心戲真的很多。”
邬明輝一感動就幹勁十足起來,“所以這周瑜歸亦有空嗎?”
“空。”博轶看他一眼,“但你還是别去了。”
“之前你每次麻煩人家都借我的口,怎麼這次到關乎嶼宙生死的大事你反倒自己說了?”邬明輝不解,“你确定你開得了這個口?你作為男人的尊嚴呢?”
話音剛落,就見瑜歸亦從禮堂後台的門裡出來。
博轶撿起墜毀的紙飛機,“喜歡她之前,我首先是嶼宙的社長。”
可惡,又被他裝到了。
邬明輝站在原地咕哝:“……求自己喜歡的姑娘辦事,這種追人方式我隻在你身上見過。”
·
博轶幾周前就在約瑜歸亦,說嶼宙有事情找她,二人便一同出了校門。
“邬明輝呢?”
“被數學老師扣下了。”博轶随口略過,“咱們找個咖啡廳?”
“咖啡廳太遠了。”瑜歸亦掃視了下街兩邊,指着對面一家港式茶餐廳,“就那個吧。”
“行。”
等紅燈的間隙,瑜歸亦問:“是哪方面的事情?”
自從博轶接任社長,嶼宙就該和瑜歸亦全然無關。可不知為何一有事情博轶還是老來找她,瑜歸亦也鬼使神差地都不會拒絕。
博轶卻沒回答,隻是問:“我看你在台上講了一小時,肯定餓壞了吧?”
見這人鐵了心得坐下來才談正事,瑜歸亦便應聲:“嗯,咖啡喝不飽。”
博轶壓了壓忍不住上揚的嘴角,“話先說在前,是嶼宙有求于你,今天還是我請,你别跟我争啊。”
沒想到瑜歸亦答應地很爽快,“好。”
店門之後還有個門鬥,博轶剛給瑜歸亦拉開第一道門,卻在開第二扇門的瞬間手頓住:“等等!”
“哐當”,玻璃門又被男生一個回身抵住,瑜歸亦吓一大跳,博轶支支吾吾:“咱們……要不換家吃吧?”
“怎麼了?”瑜歸亦歪頭往裡面瞧,前台一個瘦高出挑的女服務生的身影一晃而過,博轶火速朝同一方向歪過身子。
瑜歸亦愈加狐疑,直起身,“可我想吃這家。”
“我記得前面有他們另一家分店,或者我們去吃那家。”
瑜歸亦想起之前不知從哪聽來的八卦,沉默了:“該不會……”
你前女友吧。
那不然他還有啥可瞞她的?他倆除了嶼宙就這層關系。
又聽見那索他老命的三個字,博轶狠狠吸氣:“沒有,不是,真不是。”
瑜歸亦點點頭,主動拉開外面那扇門,“沒關系,那我們去前面那家吧。”
“?”博轶一腳抵住門。
怎麼又不行了?她隻是想吃個飯啊。
“就這家吧。”博轶倏地拉開第二扇門,像個門童似的伫那等着她。
瑜歸亦沒看見博轶剛剛朝裡擠眉弄眼,卻恰好看見店内那名女服務生微微垂首,清淡了然的笑意。
隻有一個梨渦,裡面卻蘊滿恬靜的深色湖泊。
瑜歸亦想起曾在本書上看到過一片先知湖,湖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仿佛能看穿旅人的一生。
湖泊很淺很淺,心不在焉,卻如同誘引,如果提起褲腳浸下去,應該不會溺死人。
瑜歸亦驟然回神,不知道怎麼想到這些。
·
二人坐下,博轶目光始終黏在菜單上,“這家的叉燒很有名,要不要試試?”
瑜歸亦微微一笑,目光随意落在不遠處的服務生身上,“你請客,你說了算。”
放學正是飯點,店内不算忙但也算不上冷清,女生正在接待其他客人。店鋪不大,平常隻有老闆一人,女生應該是新來的,幹淨的淡顔系長相讓人看不出年齡,但顯而易見的年輕。
“對了,嶼宙什麼事情?”瑜歸亦收回視線。
提起正事,博轶從菜單上擡頭,“你知道自從咱們公演之後那片廢棄工廠市政就承諾動工整改了嗎不是,嶼宙一學期都沒舉辦公演,就是一直在推動那個項目。”
“我猜出來了,我看春天市政項目計劃書公布前你們的重心都還不在這上面。”自整改工作敲定後,她又有段時間沒過問嶼宙的事情,想起三月報紙上的頭條新聞,瑜歸亦問:“所以和市政的合作談下來了?如果嶼宙能加入整改隊伍,輔助一些真正的改造和修葺工作,那會是比簡單的呼籲更有意義的事情。”
博轶點頭,端起水杯,“問題是計劃進行地好好的,兩周前市政突然找到我們,說……”
話沒說完,服務生從博轶背後輕步走來:“二位看好了嗎?”
博轶手一抖,喝進去的水差點噴出來,女生溫聲道歉,卻并沒動。
瑜歸亦給博轶遞紙,心情微妙一瞬。
男生匆匆擦了擦,很快故作鎮定,點了份叉燒和些小菜:“還有兩碗米飯。”
二人目光不經意交彙,博轶飛速移開眼。
女生收起筆,垂頭時順着博轶的視線在瑜歸亦身上探尋一瞬,意外地不帶侵略性,“好的,稍等。”
服務生離開,瑜歸亦接着問:“市政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