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怎麼能這麼狗?這是王後才能用的東西!
“你瘋了?!這是王後才能戴的!”
他蹭了蹭她的鬓角:“這算什麼?日後我會給你更好的。”
有時候商雲真的很無助,這人一會對人心狠手辣,一會又對她掏心掏肺,搞得她要離開很沒有良心似的。
商雲任由他玉鳳笄插到自己頭上,忽然問道:“卿卿是誰?”
他低頭看她,睫毛落下一片陰郁的影子:“啥卿卿?”
商雲摳着手指:“你每天夢見都叫着卿卿,是你在崇城的故人嗎?”
他笑了,唇角微微勾起:“明日再告訴你。”
明日複明日。
他等不起,她也等不起了。
商雲輕撫他的臉頰,一雙眼睛因為高熱而紅通通的。
他抓住她的手:“雲,等我。”
商雲認認真真地看着他,他這個人,看面相就不像個好人,桀骜不馴,命生反骨。
可是怎麼辦啊,她好喜歡他。
商雲正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崇應彪,答應我,明日,無論發生什麼,不要出朝歌城。”
——
太子今日就要被處以極刑,商雲被關在家中,哪裡都去不了。
到了正午時,空中突然雨雪霏霏。
這場雨來得怪異,滂沱的大雨似乎要将整個朝歌城淹沒。
商雲仰頭看着天空,眼睛越來越紅,直至流出血來。
共主已死,未來的君主已經誕生了,但不是她的夫君。
商雲換了一身戎裝,從馬廄裡牽了一匹馬出來。
仆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夫人回房吧,您若出門,大人會殺了我們的。”
商雲摸了摸她的頭:“他回不來了。你放心,我已經将你們托付給父親,安排好你們的去處。你們守好家,陌生人來不要開門,我走了。”
商雲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這匹馬是崇應彪的心愛之物,不知為何,他今日卻沒有騎它。
商雲騎着它要出城,這馬似乎認得路,帶着她左拐右拐,不到一刻鐘,商雲眼前出現一座熟悉的府邸。
太祝府。
馬兒打了一個響鼻,放慢腳步,幾乎停在原地。
商雲注視良久,才扯着缰繩離去。
商雲從前覺得從崇府到商府的距離很遠,崇應彪對她說:“我陪你,無聊你就同我說話。”
連馬都知道有小路,他為什麼不帶她抄近路?
商雲越想越氣,馬鞭子甩得啪啪響。
城中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到處都在死人,西岐、東魯、崇城的子弟打成一片,橫屍遍地。
崇城的子弟看到商雲,大喊道:“夫人!将軍出城了!”
……
狗東西,果然不聽話,讓他别出城别出城還要出去,肯定要死在少年君主手裡。
商雲策馬離開朝歌城,出城時她發現,城門口那兩隻巨大的貔貅沒了。
這究竟是打到什麼地步?朝歌城都稀巴爛了!
披風獵獵作響,雨水淋得她睜不開眼,商雲心急如焚,打開三眼,沿着崇應彪離開的路一直追下去。
馬兒帶着她跑了許久,最後,她聽到雷鳴一般的水聲。
十幾裡開外,水汽直沖雲霄。
瀑布……
陽陷陰中,水生之處。
也是他的喪命之處。
廣袤的莽原裡,商雲大聲地呼喚:“崇應彪——崇應彪——你在哪裡——”
心念一動,商雲調轉馬頭,朝一處懸崖狂奔而去。
大雨如洩,商雲的眼睛不斷流出鮮血。
她跳下馬來,四處尋找他的蹤迹,馬兒也跟着左找右找。
最後,在一處叢林裡,商雲找到了他。
他渾身是血,大雨已經沖淡了他身上的痕迹,血水順着身體流入地面。
他右手緊握,放在胸前,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卻渾濁無比,照不出天空的影子。
商雲輕輕扶正他的臉,顯露出脖頸上的傷痕,那是一道劍傷,還有殷紅的血液滲出來。
因果就在這裡。
他殺了這把劍的主人,又被這把劍所殺。
商雲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血漬,用力阖上他的眼,他卻怎麼也不肯閉眼。
他遺願未了。
商雲查看他的身體,他渾身是傷,看來生前經曆了殊死搏鬥,他握成拳頭的右手指縫中露出絲線一般的東西。
她掰開他僵硬的手,原以為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卻見掌心裡靜靜地放着一束頭發,用紅色絲帶束起。
結發。
商雲捂住他的眼睛,彎腰在他耳邊低語:“狗東西,我就說我的頭發怎麼掉得這麼快,原是被你偷走了。”
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手心,他終于閉眼了。
商雲凝視着他睡顔一般的遺容,他終于不皺眉頭了,看起來還怪可愛的。
“崇應彪,你太狗了,你怎麼……不聽我的話呀。”
為什麼要出朝歌城啊?
水滴落在他的臉上,奇怪,這雨水怎麼這麼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