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不好趕路。
蘇全孝讓翠妫坐在一處幹燥的樹根下,然後撿了一些柴火,再捉了一隻野兔。
雖然脖子上的傷口還在,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很餓,不吃東西不行。
他背對着翠妫将兔子處理幹淨,然後生起一籠火。
火光亮起的瞬間,翠妫往後瑟縮了一下。
蘇全孝注意到了,他問:“河神大人,你不能接觸火嗎?”
翠妫盯着火花:“不知道為什麼,看着有一點點害怕。”
蘇全孝讓她坐過去一些:“火很灼熱,可以燒熟食物,用水就能澆滅。如果害怕,離它遠一點就好。”
翠妫好奇地看着他用木棍把兔子穿起來,放在火上烤着。
沒多久,火堆裡就傳來陣陣肉香。
翠妫動了動鼻子,一臉震驚:“這是什麼味道?為什麼這麼香?”
蘇全孝撕下一塊兔肉:“人不能吃生肉,要用火烤熟,河神大人,你要嘗一下嗎?”
翠妫抿了抿嘴:“不用了,等我恢複法力,到水域裡就好了。”
“嗯,好。”蘇全孝果斷把肉塞進嘴裡。
然後不到半刻鐘,蘇全孝就把那隻兔子全部吃掉了,連骨頭都沒落下。
他又舉着火把找到幾叢菌菇,照例烤熟了。
這次菌菇烤得很快,散發着與烤肉不同的清香。
翠妫猶疑道:“這個……沒毒吧?”
蘇全孝動作一滞:“我弟弟教過我,應當是沒毒的,而且烤過了。”
他遞過去一串菌菇:“要嘗嘗嗎?”
翠妫很快接過去,語氣矜持:“好,那我就嘗一點。”
她第一次吃到烤熟的食物,溫度很高,與靈氣完全不同,熱熱的,脆脆的,香香的。
“味道很美。”
蘇全孝眯眼笑了笑。
翠妫嘗了一口,便将那串菌菇還給蘇全孝:“你吃吧。”
“啊?”
翠妫将菌菇遞到蘇全孝手邊:“我嘗一嘗味道就好了,你是人,要多吃。”
他愣愣地接過那串菇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确實還沒吃飽,但這是翠妫吃過的,她不懂人間的規矩,難道他不知道嗎?
隻是,翠妫也是一片好心,他若不吃,隻怕她不開心。
于是,蘇全孝兩口就把菇子全部塞嘴裡,像吃毒藥似的嚼也不嚼,直接咽下去。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翠妫很高興,幸好她把食物讓給了他,不然,他的肚子又要不舒服了。
兩人靠着樹根睡了一夜。
翌日,翠妫帶着蘇全孝出發。
“洛水應當在向北幾十裡處,不遠的,可惜我現在用不了水遁,不然我一下子就到他那裡去了。”翠妫指着北方說道。
春日和煦,她站在陽光底下,像是要發光似的,整個人都白得近乎透明。
“我與洛水相識兩百年,他比我年長很多,聽說他還将洛書獻給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劃天下為九州。”
洛書?河圖?
蘇全孝跟在她身後,突然回憶起來之前看過的古籍。
“黃帝乃祓齋七日,至于翠妫之川。大鲈魚折溜而至,乃與天老迎之。五色畢具。魚泛白圖,蘭葉朱文,以授黃帝,名曰錄圖。”
傳說中,黃帝就是在翠妫川畔得到河圖的!
他有些訝然地看向翠妫:“河神大人,你見過黃帝嗎?”
翠妫轉身看他,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麼,微微一笑:“你是說河圖吧?獻圖的不是我,是上一任河神,我三百歲,有兩百年的光陰都在睡覺,你還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呢。”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一株野花,留下一滴水珠:“還有,你叫我翠妫吧,我就叫翠妫。”
——
冀州多山,地勢起伏,在爬上一處小山坡後,蘇全孝忍不住停了下來:“翠妫姑娘,還走得動嗎?”
翠妫氣喘如牛:“呼呼……能……”
人都累死了,嘴還是硬的。
看到路邊有一塊大石頭,蘇全孝走過去,将破破爛爛的外衫鋪在青石上:“先休息一下吧。”
翠妫毫不推辭,直接坐在石頭上,雙手撐膝,臉頰從蒼白慢慢變紅。
“有點熱。”翠妫用手扇風,“在陸地上行走的感覺好奇怪。”
反觀蘇全孝臉不紅氣不喘,神色如常,好像沒有走那麼遠的路。
他從遍地的枯草斷莖中扒拉出一根樹枝,拿在手中随意揮舞幾下,等到再次出發的時候,他把樹枝塞到翠妫手中:“走吧。”
有蘇全孝在前面拉着翠妫,她的時候步伐輕松很多。
但是這種狀态沒保持多久,翠妫的步子再度放慢。
感受到身後拉扯的力度越來越重,他回頭看她:“翠妫姑娘,你還好嗎?”
翠妫眉頭緊蹙,臉色本來就白,現在更白了。
不知是不是蘇全孝的錯覺,他總感覺她連頭發的顔色都變淺了,透着淡淡的青色,與先前濃綠的顔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