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幾時去世的,狐妖占了她的身體,讓她死了也不得安甯……
蘇全孝握緊匕首,倏地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裡?”
他停下腳步,平複了心緒,才轉過身看着翠妫,語氣和緩:“我出去吹吹風,半個時辰就能回來,你好好休息。”
——
這幾日蘇全孝一直戴着笠帽,蹲在南城的街道上打聽這三年發生的事。
帝君越發專橫,大興土木,修建祭天台,濫用酷刑,朝歌百姓苦不堪言,更别提四方黎民。
在跟一個邑人聊了許久以後,他終于敢提那個名字了。
“最近宮裡那個蘇夫人很受寵,你可聽說過她是從冀州來的?”
男子面露不屑:“傾家喪國之物,聽說她父親的頭顱被砍下來做酒樽,她還能笑着用她父親的頭骨飲酒。”
“……冀州侯蘇護?”
男子點點頭:“是啊,蘇護被斬首,聽說長子被剝了皮,幼子之前在朝歌做質子,開戰之前就處死了,那一家子也就隻有蘇姬活下來了。”
“伯侯夫人呢?”
男子意興闌珊:“誰知道呢,興許自缢了,死了也比她女兒來得幹淨。”
蘇全孝聽着這些,心都碎成細沙了。
他的妹妹不是蘇夫人,她是冀州蘇護之女蘇妲己。
而蘇全孝永遠不會知道,在冀州之戰那次雪崩中,她已經追随父兄而去,朝歌城裡的不過是一個狐妖。
蘇全孝壓低帽檐,失魂落魄地往小院走去。
——
“笃笃”的敲門聲響起,翠妫坐在檐下曬太陽,剛準備開門,又想起蘇全孝的叮囑,就問道:“是誰?”
門外響起一個姑娘的聲音:“你是翠妫嗎?”
“是。”
那姑娘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激動:“你讓我好找,不是說了讓你等我嗎?快開門,我有事同你說。”
翠妫猶豫片刻:“你,你等會兒再來吧,我兄長不在家。”
門外的語氣頓時變得不耐:“我找你有急事,又不是害你,快開門!”
翠妫握了握拳,感到體内還有一點點殘餘的法力,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門縫:“你有什麼事?說吧。”
“哎呀,都是姑娘家,你怕什麼。”少女将門推開了一些。
翠妫攏了攏帽子,遮住自己綠色的頭發。
少女對身後道:“你來瞧,她生得不比蘇夫人遜色吧。”
她身後走出一個老妪,肌膚皺巴巴的,眼睛很渾濁,眯着眼睛打量翠妫。
“容貌美,但是少了幾分韻味。”
翠妫很不适應這種眼神,後退了一步:“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少女上前來親親熱熱地拉住翠妫的手:“我同母親說了,你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但是生得好看,我母親願意送你入宮侍奉帝君,等你兄長回來了,我再跟他商量具體事宜。”
翠妫想縮回手:“我不進宮,我哪裡都不去。”
少女卻抓得更緊:“這是多少人盼紅眼也得不到的機會,等你見了帝君,成了貴人,你才知道我是你的大恩人。”
翠妫被她纏得受不了,勉強問了一句:“你之前說的冀州姑娘……是什麼意思?”
少女見她問話,還以為她态度松動,便推開門大大咧咧地走進院子。
“前幾年帝君讨伐冀州,反賊蘇護之女生得貌美,有一個北崇的獵戶就動了歪心思,把蘇姬獻給帝君,誰知她還真得了帝寵。”
翠妫追上去問:“是誰把蘇姑娘送給帝君的?”
少女擺擺手:“說了你也不知道,帝君帳下的小将,崇應彪。”
原來蘇姑娘是被人獻給商王的,那她是什麼時候離世的呢?生前受過什麼苦楚嗎?
翠妫低頭思考着,少女走到她面前,眨着一雙水靈的眼睛:“我瞧你兄長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我留奴隸在這裡等他,你先去我家,我讓我母親看一看你。”
“可是我都不認識你是誰。”
少女撇嘴:“我父親是大商少師,我叫黃艾。”
翠妫點頭:“我知道了,可是我不要入宮,你回去吧。”
黃艾氣急,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說了這麼久,你沒聽懂嗎,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
翠妫心想,我才不要進宮呢,蘇姑娘體内的狐狸道行太深,她根本打不過。
黃艾磨盡耐心,沖老妪使了個眼色,那老妪準備去拉扯翠妫。
“黃姑娘,你不要再說了,我不去的。”
争執間,“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
蘇全孝看到屋外那群低頭的奴隸,又聽到裡面的聲音,連忙闊步走過去,擋在翠妫身前:“你們是誰?有什麼事?”
黃艾上下看他:“生得不錯,你是翠妫的兄長?”
蘇全孝微微側頭看了翠妫一眼,她低着頭,他也就應下了:“是。”
黃艾雙手抱胸:“你妹妹相貌尚可,我家想将你妹妹送進宮中侍君,你出個價吧。”
此時蘇全孝依舊沉浸在族人被滅的消息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黃艾翻了個白眼,她疑心這一家兩兄妹都不太聰明,但她還是寬容地重複一遍:“我說,我家願以千朋石貝,再佐以珠寶,買下你的妹妹,送她入宮。”
蘇全孝慢慢皺起眉頭,眸色一下子變得冷冽。
“滾。”
黃艾歪了歪頭,似乎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讓你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