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滞了。
蘇全孝屏住呼吸,看着岸上的姑娘。
月光澄澈,他能看清她淺淺的眉毛,沒有血色的嘴唇,微笑的弧度,淡綠色的長發,整個人如同一塊易碎的翡翠。
這個場景很奇妙,她在岸上,他在水裡。
翠妫抱着一堆衣裳,都是蘇全孝的:“哈哈,蘇全孝,你上不了岸啦。”
她笑過以後,才細細打量河裡的蘇全孝。
兩年不見,他似乎又壯了,裸露的胳膊有她腦袋那麼大。
翠妫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打不過蘇全孝。
她尴尬一笑,慢慢把衣服放到地上:“我逗你的,你來穿衣裳吧,别凍着了。”
會說話,不是幻覺。
蘇全孝目光越來越灼灼,他朝岸上走去,帶起淋淋的水聲。
不知為何,翠妫感覺他的氣勢有些迫人,就像兩年前發瘋自.殺一樣。
“别……别生氣,我跟你鬧着玩兒的……”
話還沒說完,翠妫驚呼一聲,她被蘇全孝以旱地拔草的方式抱了起來。
蘇全孝仰頭看着她,渾身濕淋淋的:“翠妫!”
他上半身沒穿衣服,翠妫簡直無處落手,她用袖子裹住手掌,撐在他的肩膀上:“哎呀我的盤古爹爹女娲娘娘你快放我下來——”
蘇全孝不放手,他很高興。
他抱着翠妫轉圈圈,心髒興奮地跳躍着。
但是他不知道,他那忠心耿耿的副将聽了弟弟的彙報,一路急行出城來尋他。
夏章和姒平在高處,隻看到蘇全孝浸入水中,半天沒有動靜,絲毫沒看到岸邊與青草融為一體的翠妫。
他們急死了,将軍果然還是想不開!
夏章和姒平從山坡上狂奔而來時,翠妫正在推蘇全孝:“你勒死我了,放我下來!”
蘇全孝乖乖地放下她,但是不肯松手,仍舊把她摟在懷裡,額頭抵着她的額頭。
“你為什麼不來見我?扈正能叫你,我就不能嗎?是不是生我的氣?打我好不好,别不理我……”
他話未說完,不遠處傳來悲痛欲絕的呼喚:“将軍——”
蘇全孝臉色一變,拾起腳邊的衣裳蓋住翠妫的頭。
翠妫被這陣仗弄得也有點慌,莫名其妙地僵立原地,完全沒想到自己跳到水裡躲起來就可以了。
蘇全孝擋住翠妫,面無表情地看着夏章和姒平:“做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拱手道:“将軍為何又來河邊?”
“凫水。”
“更深露寒,懇請将軍保重身體,随我們回去吧。”
“滾。”
蘇全孝的語氣不重,字正腔圓地說出一個“滾”字。
夏章悄悄擡起頭,隻見蘇全孝半身赤.裸,發絲滴水,身後隐隐約約露出綠色衣角。
那分明就是女子的衣裙。
!!
夏章悚然一驚,不知蘇全孝身後的女子是山中精怪還是他的……
蘇全孝見他盯着地上的衣袂,側頭看他:“還不滾?”
夏章已經慫了,姒平兀自喋喋不休:“将軍,如今天氣漸涼,要凫水也該白日來……”
夏章扯一扯姒平的袖子:“将軍無礙!我們走吧。”
姒平不可置信:“說好的一起勸将軍,你怎麼?”
夏章胳膊環住姒平,一扭頭往山坡上走去:“将軍,我們走了,請将軍盡早回城。”
兩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聽到他們遠去,翠妫小心地揭開蘇全孝的衣服,看起來莫名有點像新娘子揭蓋頭。
“他們讓你回城呢,你快回去吧。”
蘇全孝接過她手裡的衣裳,胡亂披在身上,然後繼續抱住她。
“哎呀,你力氣太大了,别抱我。”翠妫推他。
蘇全孝按住她的後腦勺,聲音像夢遊一樣飄渺:“别動,讓我抱一抱。”
“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
“我聽小扈正說,你是有夫人的,雖然她已經離去了,但是你老抱我,這很不好。”
蘇全孝略微放松一些,一臉茫然:“他說什麼瘋話?我哪裡來的夫人?”
“他說你的夫人在冀州之戰的時候投河自盡了,我隐約記得,那時确實有一些女子不堪受辱,跳入河裡,我都好好安葬了她們的。是不是你死了太久,忘記你夫人了?”
蘇全孝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我十歲離家去朝歌做質子,八年未回冀州城,我哪裡來的夫人?兄弟幾個,就隻有崇應彪年紀大,娶了夫人。”
翠妫也摸不着頭腦:“他們就是這樣說的呀,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那是你的夫人,不是我的。”
蘇全孝捧着她的臉:“誰說你沒有夫人?不是說好了嗎,我做你的新娘。”
這回輪到翠妫目瞪口呆:“誰跟你說好了,我不要你做我的新娘。”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