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央京城的燈火依舊連綿,天際的夜色卻是早已沉寂。
偌大的央京機場航站樓裡倒是仍舊燈火通明,偶爾會有飛機和接駁車的影子在落地窗邊啟停經過,不過顯然相較于白日裡接近于川流不息的盛況顯然和緩了不少,在燈火和夜色的交相掩映裡呈現出幾分井然有序的安靜來。
畢竟深夜出行,絕大多數的人們都難免困倦或疲憊。
李語返回央京的飛機亦是在這夜深時分方才抵達。
她今年回來的時間相較于往年提前了不少,想也知道用了不少的假期。
為了适當地節約随時都可能會不夠用的假期,李語特地挑了個白天還在正常工作的工作日出發,完成了所有原定計劃下班以後就驅車直奔雲都機場,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就提着她那十分簡單的行李坐上了這一班折返央京的航班。
尋常的下班時間即已是不早,更别提還有在晚高峰時間段前往雲都機場路上所消磨去的時間,再加之在候機廳裡和飛機起飛、降落前不可避免的等候時間,李語出現在央京機場到達層的時候早已經是後半夜光景。
夜幕低垂,天邊的雲陰沉沉的,看上去壓抑厚重得讓人無法呼吸,更看不出明日的太陽是否會勤勉地升起、又究竟會從何處亮起溫暖晨曦。
李語一手熟練地單肩挎着個工作用的托特包,另一手拎着自己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行李包袋,一如既往地沉默着随着人群主流往外走。
寬敞廣闊的航站樓到達層裡人迹寥寥,李語幾乎是一走出門,就一眼看到了并肩站立在他們彼此熟悉的會合地點的徐清風夫婦二人,正一面笑意盈盈地向她擺手打招呼,一面腳步輕快地朝她迎了上來。
“阿念?清風?不是說我到站都很晚了,你們不用來接我了嗎?”李語由于工作接連着趕路的疲倦而不由得微微垂落的眼眸倏地亮了起來,一雙眼裡寫滿了驚喜。
說話間李語顯然變得更精神了些,腳下也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主動向朝她走來的徐清風夫婦靠攏過去。
走在前頭的潘念率先行至李語的身前,徑直迎着面,張開雙臂便同李語來了一個許久未見的親密擁抱。兩人就這麼紮紮實實、穩穩當當地抱了好一會兒方才舍得松開,渾然當一旁的徐清風不存在一般。
說起來,李語和潘念的深厚姐妹情最先開始起源于成希平與徐清風的緣分。她們兩人因彼此的丈夫互為好友相識,後來漸漸地熟悉了,彼此更是直接成為了好友,反倒是沒有作為起因的成希平與徐清風兄弟倆什麼事了。
再後來,徐清風與潘念、成希平與李語先後結婚成家穩定了下來,兩家之間的關系便更是親上加親,常常有空就聚在一起。
潘念早年間身體受過重傷,過往的重傷直接影響了她的子宮功能,故而她與徐清風兩人膝下并沒有養育子女,之後也沒有領養,反而是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了彼此以及各自所衷心熱愛的事業之上。
就潘念當年的身體情況,能夠保住一條命痊愈就已經是萬幸了,夫妻倆自然沒心情再計較這個,很快便想通了,接受命運的安排随遇而安了。
更何況徐清風和潘念夫妻倆本就都是事業型人格,沒有養育孩子反倒是大大減少了他們發展事業的妨礙,較之于共同養育孩子的其他夫妻,也明顯少了不少日常生活中的瑣碎矛盾。
但是徐清風和潘念夫婦也都承認,孩子還是可愛的。
大概就像是現在不少人對于寵物的想法,自己養的話勞心費力的可能性不高,不過如果鄰居或朋友家有養的話,偶爾上門去拜訪逗弄一番也屬實算得上是一種樂趣。
于是,兩個家庭中唯一養育的晚輩李善水就成為了寶貝裡的寶貝,一生下來就極讨徐清風夫婦喜歡。等到李善水再長大了一些以後,成希平和李語更是直接讓李善水認徐清風夫婦做了幹爸幹媽。
再然後,李善水因故去世,李語痛定思痛和成希平離婚,李語獨自搬家去了雲都,徐清風和成希平漸行漸遠……
時至今日,徐清風還能夠和李語保持着良好的聯系,并且如眼下這般自然地以故友的身份和李語交談,他的妻子潘念女士當居首功。
潘念懷抱着李語,用手掌輕拍了拍她的肩胛骨,笑吟吟地回答:“一直都來接你的,哪能單單少了今天這趟。”
李語搬去雲都是名副其實的遠遷,雲都和央京之間的遙遠距離注定了她平時會對央京城内的很多事情在一定時間内都鞭長莫及。徐清風夫婦常住在央京市裡,就是她在央京城内最穩妥靠譜的照應夥伴。
之前李語回央京的時候,徐清風夫婦但凡有點空,就都會過來為她接風洗塵,有時是在機場一落地就能見到,有時則要等徐清風夫婦忙完了工作,再在城裡的其他地方見面。
這是他們之間彼此心照不宣的情誼。
李語聽了這一解釋,感動之餘不免有些無奈:“兩位國之棟梁,你們明天都不用上班的嗎?都一把年紀了,還敢熬這麼晚的夜,不怕身體吃不消?還當自己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小夥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