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的巨響蓋住了說話聲,地面好像也随之發生了第二次震動。克莉絲汀撐住牆面才沒有摔倒,她跟随安塔利亞猛地回頭,聽見了不遠處迸發的尖叫。
“待在這裡别動!”安塔利亞沖她喊了一句。
“守夜人馬上會到!”她丢下了這句話,飛快地奔向了尖叫聲傳來的方向。
溫熱的鮮血滴滴答答地順着門框落下。
被殺死的男人瞪大了雙眼,獠牙咬斷了他的喉嚨,又把噴湧而出的血液舔舐得幹幹淨淨。怪物在他開門的瞬間沖出殺死了他,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悲鳴。
女人顫抖地抱着孩子蜷縮在牆角,她的尖叫聲随着異化者的利爪第二次穿透丈夫的胸膛戛然而止,殘存的理智讓她強撐着擋在了尚且年幼的女兒面前。
獸潮沒有蔓延過南面的土地,一生都活在普維斯庇護下的普通人或許終其一生都不會看到這種恐怖的生物。
異化者拖着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沉重的呼吸就噴薄在頭頂。
它的爪牙伸向了女人懷中的孩子。
轟隆!
氣浪裹挾着破碎的門框向内震蕩,異化者猛地擡起頭,向後飛快退去躲過劈下的風刃。它似乎比上一個同伴要聰明得多,在刹那的碰壁後迅速反應過來,在狹窄的室内,魔劍士的火焰并不能如願鋪開,否則剛才落下的就不會是簡單的灼浪。
于是它再度亮出了爪牙,但這一次不為殺戮,而為掠奪。
瑟瑟發抖的女孩被強硬地從母親懷中扯出,怪物挾持着人質,轉頭破窗而出,隻餘下身後母親的哀嚎。
“莉莉娅——!”木屑刺穿了女人的肩膀,她痛得顫栗,卻還在努力地朝怪物逃走的方向爬行。
來遲一步的魔劍士把她扶了起來。鬥篷随着狂奔落了下來,安塔利亞沒心思顧及這個維持了一天的僞裝,她拔出了木屑,拿出了克莉絲汀暫存在自己這裡的草藥覆上了女人的傷口,但還不等她有下一步動作,女人卻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大人……”魔劍士的特征顯而易見,她雙眼含淚向唯一的希望乞求,“我……我的孩子……”
安塔利亞轉頭看了一眼被撞破的窗戶。
擁有更高智力的異化者意味着魔力等級也在逐步提升,她不敢保證自己能獨自一人在遍布平民的街區追上并殺死那個家夥,更何況對方手中還有人質。理性考慮,這已經超出了弗都斯的一年級學生能處理的突發事件的範疇,守夜人會在幾分鐘後迅速趕到,把一切交給他們或許是更明智的選擇。
就算她不是公爵的繼承人,一名能進入弗都斯的學生也遠比平民更重要。
但少女低下頭重新打量了一番這間廉價的屋起居室。落入她眼中的是一片狼藉的狹窄房間、殘破的屍體,還有失去一切淚流滿面的女人。
她在這一瞬間深深呼吸。
下一秒,無名指上的戒指被放入了女人的手心。鸢尾花的圖紋在離開主人的瞬間被魔力激活,無形的屏障籠罩在了她的周圍。
這些屏障在希爾的那場試煉裡用掉了,直到前天夜裡才被安道爾重新補上。可惜公爵的一片苦心,隻維持了不到兩天。
“治安官馬上會到。”安塔利亞站起來,鄭重地保證,“我答應您,夫人,我會把莉莉娅帶回您身邊。”
嗚咽的夜風穿透了破碎的窗戶。
神殿的牧師接替了學生的工作,把傷者送往最近的安全之處治療。
克莉絲汀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白袍神官,她擡起手剛想上前去和對方打個招呼,轉眼就看到另一個身影從守夜人的背後緩緩走出。
少女愣了一下,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維……不,祭司閣下?”
希爾沒有糾正她的稱謂,法師向前走了兩步,彎腰觸摸濕潤的泥土。燒焦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向在場所有人昭示剛才發生的戰鬥。
“她去了哪裡?”希爾問道。
“……您是說,安妮娅?”克莉絲汀被她看得心慌,“她……”
打斷她的回答的是來自神官的聲音。
“我想我這裡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您。”康妮走出屋子,她的手裡捏着一枚精緻的戒指,上面描繪的鸢尾花圖紋早已黯淡,“恐怕那位公爵小姐已經不在這裡了。”
希爾皺起眉,冷淡的目光移向了被攙扶着走出房間的女人。
女人被她看得發抖。
“别吓壞無辜的平民,閣下。”康妮把戒指交還給她,“我理解您……擔心自己學生的心情。但您不要忘了,對于一個恩德羅加,這樣的選擇再正常不過。”
祭司接過了那枚戒指,她越過神官,有些刻薄地反問:“正常?”
“沖動的行為與愚蠢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