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隻有搞清楚這個小孩子的身份,才能搞清楚沒有情究竟去了哪裡。
“正是。”
“神族的玄商神君少典有琴?”[ 這裡就是一個破綻。番外裡說,什麼神君?]
“是”,小孩點點頭,“我為何在這?”
“你問我呀?那我去問誰啊?”
一問三不知,要他何用!
夜昙的耐心瞬間用盡,她直接大步往門外走去。
“哎,夜昙”,嘲風趕緊追上來,“你去哪兒啊?”
“我去把沒有情找回來!”看着嘲風有些異樣的眼神,夜昙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那個……找回來随你處置。”
“……”他哪敢處置人家,“你放心吧,他跑不了的。”嘲風趕緊攔住人。
“這樣,我先叫葵兒回來,咱們從長計議好吧。”就算老五變成這樣,他也不能現在就和夜昙說,眼前這個小孩就是你夫君。
别的不說,小姨子估計當然要和他鬧。
到時候葵兒和老五回來……說不定落埋怨的還是自己。
“……”夜昙咬唇。
“那好吧。”
病人都丢了,青葵自然是要回來。
可這沒有情到底能跑到哪裡去呢?
會不會還是像自己最初猜的那樣,他的身體早就好了,這些天都是在裝病騙她。這個自稱是少典有琴的孩子也是他搞來作緩兵之計的。
“你别亂跑啊,看好這孩子,等我聯絡葵兒!”嘲風再三叮囑夜昙後,便趕緊回房,用萬霞聽音聯絡青葵。
“你說什麼!”青葵也是很震驚。
“葵兒,你先冷靜點,是的……”嘲風繼續對着萬霞聽音碎碎念。
“你真的沒聽錯……你的病人的确變成小孩子了。”
“不過……具體為什麼我還不清楚,我初步懷疑是因為受傷,走火入魔……反正問他什麼他都不知道。”
“夜昙那,我還沒告訴她老五的真實身份……”
“嘲風,你千萬别讓昙兒離開,現在什麼也别說”,青葵是最清楚夜昙個性的,生氣起來,就會各種不管不顧的。
“我這就回來!”
————————
接到消息的青葵星夜兼程,終于在當天晚上趕回了竹屋。
于是,一個竹屋房間内,便擠了四個人。
空間也狹小了許多。
“這……”青葵湊過去看着床上的小男孩,忍不住伸手……
“好可愛!”她摸臉摸得很開心。
“你……幹甚……麼”,小孩也沒料到還有這樣一出,努力扭動身體試圖擺脫這個新來的姐姐。
“葵兒……”嘲風的心思開始活了起來,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定要和葵兒生幾個孩子。
“姐姐!”
青葵那熱情勁兒看得夜昙都有些震驚。
“……不好意思”,意識到自己失态的青葵終于松了手。
臉上還泛着些意猶未盡的紅暈。
小孩趁機從她手中逃脫,扭着屁股爬到床鋪深處。
雖然比起打屁股,捏臉蛋要好很多。
可是……
這幾個人果然都好可怕!
“葵兒,他說他是少典有琴。”
“姐姐你也見過少典有琴嗎?”夜昙湊上來問道,“那他到底是不是少典有琴啊?”
“我……”青葵有些為難。
她也隻見過兩千七百歲的玄商君啊!
“姐姐,少典有琴怎麼會在我們家?沒有情……”夜昙直覺這兩個人應該有所聯系,畢竟這沒有情也算是半個神族不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夜昙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青葵有些難以招架。
“為今之計,就隻有請知道的人來了。”
嘲風會意。
“我這就通知海潮去找他妹妹。”
究極打工人·四界信史·谷海潮在接到自家大人的新任務後,隻能放棄原定和素水約會的計劃,一隻魔化作黑光,飛往少君府,通知據說正在那裡作客的紫蕪公主。
可惜,作為幸運值極低的信鴿,他從獸王那裡得到的消息是——紫蕪公主昨日已經返回了天界。
“哎……”谷海潮認命地繼續化作一道黑色的弧光,向天界飛去。
他一向來最讨厭去南天門的。
那裡的規矩太多。
更别說門口還都是處決沉淵族的雲雕了。
不管哪隻魔看了,都會不爽的不是?
“見過天後,紫蕪公主。”谷海潮一邊行禮,一邊在心中暗暗吐槽。
上天的次數多了,他一沉淵惡煞行禮行得行雲流水、渾然天成什麼的……
得,回去肯定要被斥候營的兄弟們嘲笑。
要不是看在這是外交事件的話……
這次他本是要見紫蕪公主的,沒想到她正在天後處請安,神族的侍從便直接将他帶來了天後殿。
“谷海潮你怎麼來了啊?”紫蕪一臉疑惑。
她還以為自家兄長和嫂嫂正蜜裡調油呢。
“可是有琴他們出事了?”霓虹一向是敏感的,她當即沉下臉來,語氣裡隐約透着些緊張。
“……是有些事情。”谷海潮避重就輕道。
“但我家大人沒說是什麼,隻是請紫蕪公主過去竹屋一叙。”
————————
嘲風派遣谷海潮去找紫蕪期間,青葵一直都在照顧疑似縮水了的玄商君。
照顧得遊刃有餘。
雖然青葵沒有孩子,但她能哄住夜昙,就足以說明其功力了。
“要不咱們再講一個?”
此時,青葵正在給床上的小孩講獸界流行的故事。
還别說,孩子聽得一愣一愣的。
突然,房門被敲響。
青葵趕緊去開門。
“兄長!”
紫蕪才一跨進門,便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聲。
她身後跟着霓虹。
青葵急忙見禮。
“不必多禮。”霓虹扶住青葵,又看向床邊。
“他……”霓虹向前走了幾步,盯着床上的孩子,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模樣,她絕對不會記錯的。
因為後來的一千五百年,自己一直放在心中想念的,就是這張臉。
“你們先出去。”霓虹示意紫蕪出去。
“可是母神,兄長他……”紫蕪還有些不情願。
“你兄長,恐怕是又遇到了什麼事情了……”
情劫的計劃,少典有琴自然是禀告過霓虹的。
現在這樣,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他們提前計劃好了的。
“有琴”,霓虹看着平白無故縮水的兒子,心裡升起了複雜的情緒。
說不清是溫柔,懷念,還是喜悅……
她在床邊坐下。
“……娘”,孩子當然能感覺到她心裡的疑惑。
“我真的一醒來就在此處了。”
“有琴,過來這邊。”霓虹朝他招了招手。
眼見着孩子就直接爬過來,她也不惱,隻是将人抱在懷裡。
“沒事,别怕,母神在呢……”她摸摸自家孩子的頭,示意他放輕松。
“娘……母神……”小孩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抱住霓虹的腰,将整個人靠在她身上。
那感覺……溫溫熱熱的。
讓他都有些不願放手。
“有琴,你身上可有任何不适呢?”霓虹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母神,孩兒并無不适。”小孩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告狀,“隻是……這邊有個很兇的女人。她……”
“她?”霓虹微笑着。
她當然明白少典有琴口中那個“很兇的女人”是指誰了。
“她其實沒有惡意的……”霓虹明白,夜昙頑皮,自家兒子可能被吓着了。
“可是她打我!”還打他屁股!但這事關男人的尊嚴,他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但不說出來,他又覺得很不甘心。
“那個女人真的是太過分了!”
“有琴……”霓虹有些為難。
自家兒子不知為何連記憶也退回到小時候了。
但隻要身體沒事,她倒也不擔心。
若有琴真的能重新活一遍,她也是樂見其成的。
至少他不用小小年紀就擔負如此重壓,能夠心無挂礙地長大。
她也有機會彌補一些心中遺憾。
“有琴……”見孩子有些不開心,霓虹隻能繼續解釋,“你聽母神說,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的天妃。”
“我才不要!”小孩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她那麼野蠻,而且……而且……她還是個凡人!”
“有琴”,霓虹知道,讓現在的兒子接受這個事實還是有些困難的。
“你先别急。”
“你聽母神給你講……”霓虹拍拍孩子的肩膀。
抱着他講睡前故事這種事情,的确是久違了。
哄睡了小朋友以後,霓虹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不遠處,有一群人正等着她。
分别是青葵,嘲風,谷海潮,還有紫蕪。
“天後。”青葵上前,行了一個标準禮,“您這邊請。”
她特意支開夜昙,正因為要商量的事情裡也包括了要不要把一切對她和盤托出的問題。
經過一番讨論後,一行人終于有了決定。
——————————
“昙兒,你睡了嗎?”
霓虹敲了敲門。
“……”
夜昙當然沒有睡,她心亂如麻。
沒有情的突然失蹤攪得她難以入眠。
她的直覺告訴她,少典有琴和沒有情之間一定有關聯。但究竟能是什麼關聯,她一時半會兒還想不通。
在聽到霓虹聲音的一瞬間,她猛地從床上坐起。
夜昙打開門。
“霓虹姐姐,你怎麼來了?”
盡管有些驚訝,還有些心虛與愧疚,夜昙還是盡量表現得波瀾不驚。
她選擇用原來的稱呼。
不然也太尴尬了。
“昙兒,能和你談談嗎?”
“……什麼事呀?”相較天後那溫婉的笑,夜昙臉上的是一個标準假笑,“天已經晚了,不如我們明天再……”
其實已經很尴尬了。
夜昙有點後悔開門。
她兒子捅了自己的爹,自己又捅了她的兒子。
這怎麼也不像是能坐下一起聊天的關系。
“昙兒,事關有琴,真的很重要……”霓虹并不打算離開。
“霓虹姐姐”,夜昙隻能将人迎進來。
“你……要不要吃點點心?”她在桌上看了一圈,揀了塊雪花酥正想遞出,又覺得不合适。
食盒是成親那日擺的,放了很久了。
夜昙隻能讪讪放下點心。
“您随意啊……”她尬得都用上了的尊稱。
“昙兒,你先别忙,坐吧。”
“霓虹姐姐,你……看過那個小鬼啊不是,小孩了啊?”
“昙兒,事情我都聽青葵說了。”
“這些日子,你一定不好受吧。”
“我……”夜昙沉默了。
霓虹姐姐要比青葵年長幾分,那種母性的光輝……
她很難拒絕。
确實動容。
“對不起。”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但也大緻明白一個母親的心情。
“沒有情……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昙兒,其實沒有情就在竹屋。”
“……什麼?”夜昙感覺自己的腦子又不太夠用了。
“你是說他一直都藏在竹屋看我笑話?!”
她拍案而起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又激動了。
夜昙正準備坐下,霓虹的下一句話又将她這個小炮仗點着了。
“沒有情,就是少典有琴,就是你看到的那個孩子。”
鋪墊許久後,霓虹終于說出了至關重要的話。
“什麼?!”
今夜注定不會平靜,震動山呼海嘯,接踵而來。
“你是他的天妃,地脈紫芝濁花花靈——離光夜昙。身為天妃,你需曆三劫。他此次下界,正是為了幫你渡劫。”
個中細節,她不清楚,但按有琴之前所說,三次情劫完成後,如果瞞不住,那就不用再瞞了。
“……”
一幕幕回憶若走馬燈般在夜昙眼前閃過。
【姐姐,你究竟為何要給我取名叫離光夜昙?】
青葵當時的神色的确難以捉摸。
【你親戚呢?】
沒有情是用手指天空,說他爹是在天上。
她一直以為是說他爹死了。
……
竟是這樣嗎?
“少典有琴……”夜昙喃喃。
如夢初醒。
————————
“那那那……那你是……”夜昙激動得小手抖動。
“你是天後!?”
天呐,她面前的是天底下第二尊貴的人欸!
這種場面怕是連話本裡都不會有吧?
“昙兒”,霓虹微笑着牽起夜昙的手,“你需知,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渡劫。若是讓你傷心,你原諒他可好?”
“……我……”夜昙欲言又止,“我有點……”
她現在很亂,得花時間捋一捋。
“他……那小鬼……啊,我是說……”巨大的信息量讓夜昙一時有些結巴。
“那小……神君?”她花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詞。
她依舊不能把玄商君和地脈紫芝的事情套在自己身上。
“……我是說,沒有情他……真的是……少典有琴嗎?”夜昙無意識地用手指在原地轉圈,又擡眼盯着眼前的貴婦,“你真的是天後嗎?”
天後不是應該威儀萬千的嗎?怎會如此和善可親?
“我真的是那個……離光……夜昙?”
一下從個江湖兒女變成名動四界的英雄。
她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嗯。”霓虹好脾氣地點點頭,“童叟無欺。”
她在獸界許多時日,也學到了不少接地氣的詞彙。
“昙兒,如今,有琴不知為何竟然變成了兒時模樣,甚至連記憶也一并回到了從前……”說到此處,霓虹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依本宮猜測,界下缺乏清氣,讓他的傷勢不能痊愈。”
這孩子身上清氣稀薄,雖然于性命并無大礙,可總歸是會有影響。
她如何能看着孩子難受。
“我姐姐說他是中了不知名的毒。”這件事也很奇怪。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自己美人刺上的毒早就被青葵給換了。
“變回小孩子,會不會就是那個毒造成的?”
“昙兒,你别擔心。”霓虹自然看出夜昙對少典有琴的情義,“我會讓人再送些清氣丹來。”
“就算是有什麼奇毒,憑有琴的功力,當能自解。”
“那……這麼說的話,沒有情就是沒事了?”
隻要想辦法給他灌清氣的話,大約就會變回原樣了吧?
就算兜不住了,這四界裡最厲害的人物都會幫他的對吧?
這四舍五入可不相當于沒事嘛!
離光夜昙非常樂觀地想。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她終于能找他算賬了!
“那我能不能再摸摸你呀?”夜昙放松下來,又開始突發奇想。
天後欸!
她盯着霓虹身上光華璀璨的仙衣和發飾,有些蠢蠢欲動。
方才她心事重重,都沒心思想這些。
都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天後的禮服更是襯得她氣度出塵。
“好啊。”天後笑眯眯地答應道。
這次她們下來得急,所以沒有來得及換裝。
“謝謝霓虹姐姐……啊不……天後。”
夜昙吐了吐舌頭,也不含糊,馬上就上手了。
光滑的布料手感真的好好啊。
“天後你真的好漂亮啊……”
“衣服好好看啊……”
“昙兒若是喜歡,本宮命人再送一些神族服侍下來可好。”
“真的?”夜昙雙眼發亮。
“謝謝天後!”
“昙兒,本宮不能再人界久留,所以,有琴他就拜托你照看了。”
霓虹覺得,必須讓孩子修養一會兒,喘口氣。
這段時間,剛好能讓小兩口好好修複一下受傷的心靈,增進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
“啊?可是……他也太麻煩了!”放松下來的離光夜昙,失禮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呃……我是說我沒有什麼帶小孩的經驗。”
她趕緊找補。
“昙兒”,提到帶小孩,自己也可堪稱經驗豐富。
霓虹不禁回憶起千年前的那段歲月。
“其實……有琴他并不是那麼淘氣的孩子。”
歲月悠久到讓人不禁懷疑……
這場經年舊夢究竟真實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