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面時,卻是在歸墟。
少典有琴沒能想到,夜昙居然會出現在此處。
某日,蓬萊绛阙中傳來消息。
有神族的暗探,在歸墟附近看見了天妃。
少典有琴扔下手中的奏折,飛速起身,還沒忘記囑咐飛池不要上報此事。
一道藍光直奔歸墟而去。
東丘邊上還是與從前一樣,飓風吹得人刻骨生寒。
少典有琴在歸墟畔守了好幾日,複才看見那個熟悉的紫色身影。
玄商君的心被被一種強烈的不安攪擾着。
那日,夜昙沒有回答的問題,答案似乎已經要浮上水面。
夜昙再次看到少典有琴時,隻是愣了一下,随後果斷轉身,準備逃跑。
但她還是失敗了。
“離光夜昙!”玄商君幾步便追上了想要逃跑的夜昙,“你為何會在這……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都與你無關吧?”夜昙盯着緊握着己臂的手,“你為什麼還……”
“放手。”
“……”玄商君的手緩緩放下。
她那眼神逼着他放手。
“你……是想對歸墟做什麼?”
“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吧?”
她為何會在這?
當然不是來歸墟玩的。
她是想要開啟歸墟。
“為什麼?”少典有琴的聲音略帶嘶啞。
不僅是傷處,他被歸墟翻騰出的混沌罡風吹得渾身都疼,也不知該捂哪裡好,索性就不管了。
回答他的,是一個紫色的背影,漸去漸遠。
自己當然能看見,他眼神中的痛惜。
但這已經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了。
所以她必須離開。
“夜昙,你要去哪兒?”
夜昙頓住腳步。
“哎呀你怎麼……”
“你還是快走吧,即使我說了,你也幫不了我。”
如果他一直跟着自己,她就什麼也做不了。
“你都不說,如何知道我幫不了?”
“……”
若不殺你,我就會死。
難道我要開口請你為我而死嗎?
沒人會答應這樣荒唐的要求。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收場的。
在你對我展開笑容的無數次裡,我都想下手,卻又都猶豫了。
我沒時間,頭又疼,隻好對不住你。
“因為我不相信,你能夠幫我。”
“因為,我是地脈紫芝啊……”
夜昙伸出手,混沌之炁圍繞在她的手邊,打了個圈兒。
她不再急着離開。
他肯定會幹擾自己。
若真到了萬不得已,自己也隻能寄希望于混沌之炁了。
“地脈紫芝,是生于混沌之中的上古之花……”
“……依靠大地的力量而生,四界卻皆認為它是疾病、死亡和災難的淵薮……很諷刺吧?”夜昙神情淡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世人都說,地脈紫芝的存在,将世界包裹在恐怖而沉重的黑暗之中。你也這麼覺得嗎?”
“……”玄商君仍在消化着這一讓人震驚的信息。
“看來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夜昙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神君語塞。
可是,那的确是四界公認的啊。
“所以,之前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要殺你嗎?”
“我不殺你,我就要死了。”
那個人和她說,地脈紫芝雖然和朽壞、死亡和破壞有關。
然而,上古之際,沒有四界,天地間都是混沌,都是黑暗。
所以黑暗并沒有什麼不好。
不過如今,上古生靈卻已經凋零殆盡了……
降生于這個世界時,那人便是如此告訴姐姐和自己的。
他說,天地劇變,都是如今四界的陰謀。
姐姐聽了後,想了許久才決定,要幫助那人糾正這颠倒的乾坤——就從這昆侖開始。
她倒是也不覺得……地脈紫芝瀕臨滅絕這事有什麼冤枉的。
誰都知道,隻有最強悍的種族才能延續下來。
她們地脈紫芝,隻是看似強大,卻适應不了環境的改變。
不過,既然姐姐說要做,那她自然是要跟着姐姐的。
她們姐妹二人都想堂堂正正在本就屬于她們的混沌中活下去。
但世人不會容許,就像她們也不容許自己的生存被威脅一般。
他們皆是在求生。
所以,她們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求取生存的空間。
“……”直到此時,玄商君方才收回目光。
身上那尚未愈合的傷口複又開始作痛。
地脈紫芝……你的身份,你一早便已知曉嗎?
所以,一路相識,情深情淺,都隻是為了……歸墟?
傷口的痛楚不斷加強,玄商君不得不用手捂住。
“因為你就會殺我,知道了我的身份,所有人都會殺我!”
“我不可能坐以待斃!”
既被迫入了輪回,又怎可輕易放棄?
“夜昙!”
“你别過來!”眼見少典有琴逼近,夜昙又往後退了幾步。
“可是……不開歸墟,你難道就不能活着嗎?”少典有琴咬緊牙關,試圖在混沌中辨認夜昙的表情。
她就站在懸崖邊上,情緒還很激動。
他根本就不敢近身。
“不能。”
夜昙的話,無情地打破了少典有琴的幻想。
“如今,這四界中的混沌之炁根本不夠我們生存的,所以……”
說着,夜昙伸出手。
她的指尖點上自己的額頭,開始在額間畫圈。
淡紫色的光影從她的額頭上冒出來。
“你在幹什麼?!”見夜昙面露痛苦之色,少典有琴不可抑制地急躁起來。
“好看嗎?”不一會兒,夜昙便将一顆光影流轉的琉璃球握在手中。
沒等玄商君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這就是你眼中那個‘我’的記憶啊……”
“你……把記憶拿出來,為何?”
急躁的心情已經被震驚代替。
直覺告訴少典有琴,接下來會發生的,大概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我不再需要這記憶了。”果然,下一刻,夜昙就說出了令他毛骨悚然的話。
“可是……為什麼啊?”他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
“你說……不需要記憶,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再需要啊……”
這隻是一種操縱記憶的手段。
是貳負教給她的。
貳負之所以能操縱記憶,純粹是因為,他還挺好學的。
噎鳴曾在他面前展現過種種上古的手段,并未藏着掖着。
這讓他受益匪淺。
同時,也更加刺激了他想要活下去的願望。
是的,他要活下去!
他憑什麼就要比那些愚蠢的凡人壽命更短呢?
他聰明,勤奮,又有能力,抱負……
世界就應該交給他這樣的人來掌控才是!
貳負從噎鳴提取夜昙前世記憶,再利用如意噬心陣掌控人心的手段中得到了靈感,便開始綢缪起來。
噎鳴與海山研究了這麼久的皮影,才能做到與真人有幾分相似。
他這裡雖然有離光夜昙的血,也不能保證新的地脈紫芝能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有噬心陣在,他想着,自己總是能有辦法的。
而且,培育全新的地脈紫芝花靈一事都遲遲都沒有進展,更遑論其他。
還好那人幫了他一把,他才能得償所願。
貳負将離光夜昙前世的記憶稍稍選取了些——将他們在界下尋找神識那段給了新培育出的地脈紫芝濁花花靈;同時,也能讓濁花花靈清醒地保持着自己的意志。
當然,清花那裡,他也是如法炮制。
于是,這重新鋪開的如意噬心陣便能最大程度地照他的心意轉移。
貳負還給這門改良法術取了個名字——睽之術。
“睽”,是上古的一種神獸,形如蛇,頭部扁圓,取名睽,乃龍生第十子,專以惑人。
他還将自己發明的記憶之術細分為三種,一吞睽,二代睽,三補睽。
隻是,平白無故被植入了他人的記憶,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頭疼得緊。
“我真的很為難啊……”夜昙定定地盯着手上光華璀璨的明珠。
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這真的很美。
“可若是再這麼下去,我會什麼事都做不了的……”
她已經被影響了。
被離光夜昙和少典有琴之間的感情影響了。
拿出了記憶後,她的頭就不會再痛了。
“你就……這麼讨厭我嗎?”玄商君低下頭,下意識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口。
她居然讨厭他到了要消除記憶的地步……
神君當然不知眼前人不過是擁有夜昙記憶的另一位地脈紫芝濁花花靈。
某種程度上,對方就和他之前遇到的皮影昙有些異曲同工。
“我……”夜昙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轉頭,向歸墟深處看去。
感覺到四周有清氣的波動,玄商君同樣擡起頭,望向那擾動的源頭。
這是神族的本能。
他能感覺到,那裡有人。
“妹妹,你還不快過來?”
混沌之中,走來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
也是一個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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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夜昙轉頭看向白衣女子。
來人是青葵的模樣。
走到夜昙身邊之時,女子身上的白衣已經變成了青色。
她從不喜歡什麼高潔雅緻的白色。
“青葵公主?!”玄商君十分驚訝。
“你……怎麼……”
“玄商君……”青葵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少典有琴,輕輕點頭,向他緻意。
“……”青葵公主怎麼好像第一次見自己似的?
是一頭霧水的神君。
“妹妹,你不去做那位大人吩咐的事,在這裡與他說什麼呀?”
擁有“青葵”面目的女子皺起了秀氣的柳葉眉。
眼下情勢于他們,是大大的不利。
“妹妹,莫非……你真的愛上少典有琴了?”
這可是最糟糕的事情。
“我……沒有。”在剝離了記憶之後,她隻是一個跟玄商君毫不相幹的人。
也對他們的感情毫不關心。
不然她可能真的會陷進去。
呵,可如她這般,連一個獨屬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之人,又如何能當得起呢?
“姐姐,嘲風他如何了?”
“我失敗了。”“青葵”有些為難地看向夜昙,“你知道的,我不擅長撒謊。所以大人讓我來找你,實行第二個計劃。”
“好。”
夜昙沖着青葵點點頭,倒是并沒有一點要責怪她的意思。
她又看向少典有琴。
“方才你問我,要做什麼……”
夜昙伸出手,指尖微微用力。
“這就是我的回答。”
“你住手!”
玄商君話音剛落,空氣中便響起輕微的“咔嚓”一聲。
夜昙将手中的記憶球捏碎了。
藍紫色的碎片瞬間四散飛濺,又被混沌之炁卷得亂飛。
“……”玄商君無力地垂下手。
奇怪的是,明明應如無根浮萍般消失的記憶碎片,并沒有飛遠,反是陸陸續續,艱難地飛向少典有琴。
“昙兒……”神君眼前出現了幾片飄飄蕩蕩的紫色碎片。
少典有琴伸出手,最終,那些碎片便輕輕落在了他掌中。
“是你嗎?”也許,她對自己……還是有所留戀的。
手中的碎片似閃非閃,忽明忽暗。
似是受到了鼓勵,玄商君緊緊握住碎片,複又擡起頭。
他開始施法收集在混沌中飄蕩着的其餘零散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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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的記憶球呢?”捏碎了記憶的夜昙,不再關注遠處的玄商君。
她走近青葵。
“我想要按照計劃那樣弄碎的……但……”青葵柔柔弱弱地說着,“被嘲風搶走了。”
“他人呢?”夜昙有些急。
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青葵。
“他沒傷着你吧?”
“沒有。”青葵輕輕搖頭,“既然我們已經抛卻了記憶,那就……融合吧?”還好,那位大人交代了自己後續計劃。
“……”夜昙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玄商君。
“好啊。”她如是答道。
後者也一直注意着她二人的談話。青葵的話音剛落,他的眼神閃過驚異,随即是痛楚,最後轉為鮮明的恐懼。
“等等!”
少典有琴向夜昙處飛來,卻被地脈紫芝用混沌之炁構築的結界擋下了。
“昙兒!青葵公主!你們要幹什麼?!快住手!”
然而,他的請求并沒有得到回應。
歸墟深處的兩人無動于衷,按照既定計劃行動着。
“為什麼?”少典有琴看出來了,雙花是想要融合。
可是……融合之後,就是毀天滅地。
他想起夜昙方才說的話。
地脈紫芝,是生于混沌之中的上古之花。此花盛開後,誕生花靈一雙,一清一濁,性情各異。待九星聯珠之時,花靈融合,此花便能吐納混沌之炁,使之重新在天地之間循環。
……現在外面是九星連珠嗎?
玄商君猛地擡頭,想去辨明今日的天象。
然而,這是在歸墟。混沌的雲氣太厚了,現在,他根本看不到一顆星。
自己要怎麼做?
他要攻擊她們,阻止融合,消除威脅四界的威脅嗎?
可是……會不會傷到正在融合中的花靈呢?
正當玄商君猶豫之際,時機卻稍縱即逝。
“玄商君,不要再做無謂之舉了。憑你的力量,還不足以和混沌之力抗衡。”
兩個女聲在少典有琴耳畔齊齊炸響。
這響亮的女聲二重奏甚至讓他頭暈目眩。
加上歸墟之風,他幾乎要站立不穩。
自身都難保,更别說是阻止了。
“青葵公主,夜昙!你們住手!”
“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女聲愈加缥缈。
“二氣相感而成體,不可執一為定象……清濁本不該二分”,二人的聲音漸漸合成了一人,“這是天道。”
青紫色的意念如光影一般,在地脈紫芝雙花面前交彙。
二人的身影在光影裡逐漸模糊。
最後,兩股光芒融合成團,又猛地綻開。
光芒奪目,恍若新星爆發。
眼見這一幕的少典有琴心神動搖,冷不防就被混沌之炁掀翻在地。
“夜昙!”他的喊聲響徹歸墟。
但是,無可避免的……
地脈紫芝……還是融合了。
可憐清濁兩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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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
面對少典有琴的呼喚,光芒之中的女子素手微顫。
其實,“夜昙”并不理解“青葵”說的那些大道理。
就像她不想去過多地思考,少典有琴口中所謂的“愛”。
“愛”也好,道也好,大義也好……
這些東西都太複雜了。
我得活着。
姐姐要活着。
——她思考的僅僅就這兩件事。
那個人,讓她去做根本無法理解的事,讓她和這世界産生很多不可思議的聯結。
接受了那個離光夜昙的記憶後,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具被迫填滿的空殼。
如今,記憶剝離,她又被打回原形,重新成為空空如也的……軀殼。
光芒熄滅之後,一名身着藍灰色衣裙的女子向着歸墟深處走去。
“你來了。”
貳負正等在那裡。
他擡擡手,示意對方過來。
對方沒能達成他之所願,那隻能由他親自上了。
前方卻傳來聲響。
“夜昙!青葵!快回來!”玄商君還是追來了。
雖然,傷口仍在作痛,但他也管不了這麼許多了。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在意之人就這麼一個勁兒地沖入無法挽救的深淵。
“呵……”貳負突然笑起來。
連帶藍灰色衣裙的女子也轉過身來看向他。
“……”少典有琴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連究竟要叫她什麼……
都不知道。
“人類,是生命短促者,所以人都想成神”,貳負笑着開口,“玄商君……想必知道。”
“你……”玄商君的注意力這才轉到眼前的鬥篷男人身上。
他凝視着對方,眉頭微皺,“你是何人?”
莫非……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當然了,除了成神,人類,是弱小無力者,所以他們也想成魔。”貳負似笑非笑,卻不肯朝人多走一步。
“畢竟神與魔,壽命漫長。”他們輕而易舉地獲得了他一直想要的東西。
“可是呢,你們究竟用那漫長的生命,做了些什麼呢?”
“戰争,殺戮,毀滅……”随着貳負的話音,四周那些如深夜一般的黑色更濃了,“在這點上,神似乎并沒有比魔高明許多,對吧,玄商君?”
“……”少典有琴無言以對。
幾萬年前,确實有神魔大戰。
萬年前,還有東丘滅族。
事到如今,他們神族究竟算不算是正義的化身……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你們神族真的渴望和平嗎?”
“修補歸墟真的是為了四界嗎?”
“你們難道不是為了自己種族的延續嗎?又想要虛名大義,又想要長生不老,其實多是些貪生怕死之輩。”
“已經活了如此漫長的時間了……為什麼還想要繼續活着呢?”
“你們……為了什麼要繼續苟活呢?”貳負的聲音裡帶着些感歎。
“我們,想要活在原本的地方,有什麼錯呢?”
“我……”少典有琴一時語塞。
活着,自是一種本能。
過去他活着的意義就是去死。
所以,他才更明白此事。
“若你們神族真的如此高尚……那麼,你們難道不渴望永久的平靜嗎?為何連其他小族都不放過?”
“你說什麼?什麼不放過?神族引導世人……總有錯,也會改……”
“你不是問我是何人嗎?我就是來匡正這一切的。”
“……”玄商君的話被徹底無視了。
“其實,你們不必害怕死亡……當混沌之炁充盈時,現有的生靈,将處在一切都永遠靜止的世界裡。沒有人會再去傷害人,也沒有人受到傷害……”
貳負一邊說,一邊在袖中暗暗捏訣,試圖加強噬心陣。
一席話,讓神君有些怔楞。
“你這是什麼話!”
少典有琴剛要反駁,黑暗中卻又有人在喚他。
“玄商君!”
切開了暗夜的幕布的,是一道虹光。
“千萬不要聽信他的話!”
“……青葵公主?”
神君轉頭,卻沒有見到人影。
究竟發生了何事?
“神魔之子,隻因為你同時具有神與魔的血脈,就可以如此傲慢地玩弄人心嗎?”青葵的聲音似是從虛空之中傳來。
“玩弄嗎……”貳負有些驚訝。
她居然可以将聲音傳入陣中,這的确大大出乎他意料。
是自己法力不夠的緣故嗎?
“人,雖壽命短暫,但并非你想的那麼無用。”
“也許,和神魔比起來,我們人族是生命短暫之物。”
“會犯錯,還容易受傷。”
“可是,有錯……改正就行;受了傷,就一步步走。”
絕不停下腳步。
這些都是昙兒教給她的事情。
想到此處,青葵臉上浮現出溫和笑容。
“至于神與魔,他們的确能驅使人族……”不過,她覺得,人族從來不是附庸、影子。真正的倒影……許是神魔也說不定。
“但神魔也分善惡,不會如你這般肆意妄為、颠倒黑白!”
“離光青葵,你當明白,正是神魔二族引發數次争戰,讓這四界不得安甯,讓地脈紫芝居無定所,這難道就是‘正義’?”貳負正是憑借着這套理論說服新培育出的清花的。
貳負心中的理想世界,與噎鳴那種簡單的毀滅不同。
他是想要回到上古時期,那段充盈着混沌的時光,然後活下去罷了。
若是不成,至少也将這昆侖改造成這樣。
至于方才那套說法,不過就是動搖人心神的由頭。
此時,山洞中就有一個冒着混沌之炁的祭台,也就是昆侖中,諸多“歸墟”中的一個。
先前,離光夜昙解開了這個歸墟上大約四分之一的封印。
如今,隻要他殺了玄商君和嘲風,讓融合的地脈紫芝開啟剩下的封印,繼而吞吐混沌之炁,使之充盈昆侖……一切便成了!
“可如今,你才是那擾亂四界的罪魁!”青葵并未被貳負動搖心志。
一切重來,所有的事情都化作烏有,這是她絕不願看到的事。
她有親人,愛人,朋友,一個也不想舍棄。
即使諸多坎坷,她也絕不會否定過往發生的一切。
————————————
稍早前。
“神君!”另一片漆黑中,青葵有些着急。
“不行啊……這可如何是好?”
她雖然找到了玄商君……的人,但他的神識還被困在貳負加強過的噬心陣中,任自己怎麼呼喚,都沒有反應。
昙兒……也還沒找到。
也不知道嘲風他尋得如何了……
怎麼辦呢!
青葵無措地掏掏袖子,想找根銀針出來紮紮神君,看看他能不能醒來,誰知袖中冷不防滾出一物。
“哎……”青葵看了看袖子,又看了看滾遠的瓶子,順便還看了一眼昏迷的神君。
最終她還是決定提着裙裾去追海山給的瓶子。
并且那也是他的遺物。
誰成想,瓶口不知何時撞碎了,瓶裡卻是滾出一個人來。
“昙兒!?”
“姐姐?!”夜昙沖過去,一把抱住青葵。
她剛出瓶子,就見到了自己一心一意找的人。
“這……昙兒你……緣何會在瓶子裡?”
“我……”
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如今居然能動了。
想是在瓶子裡待得久了?
“有壞人!!!姐姐我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