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克制不住想要尋寶的心情。
結果就是……
“欸有琴,你看那什麼?”原本密閉的瓶瓶罐罐被敲開後,飄出了些藍盈盈的光來。
夜昙好奇地湊近去瞧。
“這光和你身上那顔色還有點像呢~”
“!!!昙兒不要碰!”神君打眼一看,趕緊将娘子拉進自己懷裡。
那玩意是……屍蹩啊!!!
少典有琴當即祭出了多張火符。現在,他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蟲子怕火,先擋住這些蟲子,其他以後再說!
“哦~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大王具足蟲啊~”夜昙一臉笑意盈盈。
“怎麼同你一般會發藍光的~”
“……”這他哪知道!
“有琴那邊!那邊還有爬的!”
既然夫君能滅蟲子,夜昙也不打算吸取什麼教訓了,還在那興奮地拿美人刺的底去敲壇子。
不過,大部分壇子都是空的。
直到……
“呀!”夜昙被吓得後退了一小步。
某個大壇子破裂後,自然露出了藏在其中的物體——赫然是一名五六歲大小的孩童!
那孩童雖死,卻仍栩栩如生,面部表情甚是平靜,連身上的衣服也齊整幹淨。
“昙兒怎麼……”神君走上前,自然也能看到壇甕中的場景。
那廂,夜昙已經開始檢查壇子和孩子。
“咦?”她的目光被壇底吸引住了。
“這個是……”隻見一黯淡的銅黃細枝從孩子的脊柱處穿出,又沒入壇甕底下。
循着銅樹枝……斷了,剩下一半也不知去哪兒了。
夜昙摸着下巴思考了半晌。
大約是将活人用銅樹的樹枝釘住,随後人血就能順着上頭凹槽流出來,最後彙到一處。
“我想……這裡的銅樹不止一棵……”因為孩子不止一個。
神君閉上眼,不忍再看。
“有琴你說,這裡靠近昆侖,會不會是魔族幹的?”
“但……上古魔族早已覆滅。”
“還得再找線索……”夜昙繼續在墓穴一樣的洞裡四處翻找。
神君……神君忙着滅那些殘餘的蟲子。
“有琴你快來!看這個牌牌!”很快,夜昙便有了發現。
她從某犄角旮旯裡掏出一個髒兮兮的木闆,遞到夫君跟前。
“這是……祭祀的神牌……”但上面的名字被抹去了,他看不清字迹究竟為何,但看規制就是祭祀神的,這神格還不低。
神……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神啊……”夜昙想起那書中所記。
上古時期,神與魔一般,暴戾、任性,為私仇行動。
不然,何以用天火和各種災難來殺人呢?
罪與罰,恩與怨……都說不盡。
可能也不僅是上古的神。
“其實……”夜昙轉頭,就見自家夫君臉色很不好看。
這是當然的……畢竟他是神族的後裔。
“其實也有可能不是神啊”,夜昙口風一轉,“這昆侖裡頭有多少神怪呢!就比如那西荒之中有獏,不就常常伺人獨行,辄食人腦麼?”夜昙絞盡腦汁編着理由,試圖為夫君打氣。
“可能是它們出來作怪也說不定啊!”
不管怎麼說,那指使之人的線索到底是斷了。
“咱們不如早些回昆侖吧?還有正事呢!這人之後再查!”夜昙抱起牌牌,拉過夫君,準備走人。
這地方多少有些壓抑,又會讓她有琴不快,不宜久待。
“……等一下。”
“?”
“我們先把這些孩子安葬了吧?”
“好。”
待到安頓好那些小小的屍體,二人便返回馬車。
夜昙坐在馬車邊上,不住摸着自己的胸口。
“怎麼了昙兒?可是累着了?”神君跟着摸摸人胸口。
“沒事,我就是……有點困~”
夜昙覺得自己胸口多少是有些憋悶,還有點想吐。
但她不想讓他擔心嘛……畢竟被那些屍體惡心到……還是别到處宣揚了。
總歸一會兒就會好的嘛!
“那你趕緊進去躺一會。”
“好~”
躺一會的結果就是……夜昙還是忍不住在馬車裡吐了。
把神君吓得,趕緊鑽進馬車裡抱着。
“對不起對不起……”他家昙兒現在就是凡人,讓她陪着自己幹活出力,處理各種麻煩也就算了,自己這般趕路,她還休息不好……
“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把神君内疚的。
“沒事,我就是……想到剛才那死人有點惡心罷了……”
其實某人剛剛扒着馬車,差點沒把膽汁吐出來。
如今倒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昙兒,你喝點水。”
“喔。”
吐得七昏八素,夜昙到底是消停了一會兒……又開始摸口袋,轉眼便掏了一隻青蘋果出來啃。
“哪來的啊?”神君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手上那蘋果看着就酸,會不會更加反胃啊?
“就你那神廟的……”夜昙吧唧了一下嘴,仔細地品了品,複又答道。
“……蘋果精塞給我的。”畢竟她向人暗示自己這枕邊風超強勁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撺掇夫君給她免職了。
結果那小丫頭靈得很,馬上屁颠屁颠地開始拍自己馬屁,啧啧,一下送了她好多蘋果糖,蘋果醋什麼的土特産,蘋果更是不在話下。
“吃嗎?”夜昙将咬了一半的青蘋果遞出去。
“……甜麼?”神君有些猶豫。
“當然~可甜了~”
神君就着夜昙的手咬了口。
“……”
“怎麼樣怎麼樣~”
“……昙兒你!”又騙他!酸死了!
“怎麼,讓你啃蘋果你不樂意,我看你每次啃我倒是很開心麼!”
就喜歡抱她,摸她,親她!切~
“……”神君還想狡辯一二,怎奈某個小騙子已經娴熟地滑到他膝頭,死死扒住他腰裝睡了。
馬車向前平穩地行駛着。這日,終是駛入了昆侖。
“小懶蟲,起床啦”,神君伸手,輕輕去扒夜昙的被子。
“我們到了。”
“不要……我還要睡。”
季節轉換是真的容易累。
“昙兒”,叫起再次失敗,神君有些無奈,隻能使出殺手锏。
“青葵公主來了!”
“啊?”睡得迷迷瞪瞪的夜昙毫不懷疑。
“姐姐來了?在哪裡在哪裡?”
“快快快!快扶我起來!哎呀你快點啊!”
————————
昆侖玄洞。
“有琴,你加油~”夜昙找了塊石頭坐下,托着腮在一旁看着少典有琴忙活。
他們到的時候,昆侖的結界還差着點火候。
至于那祭台上溢出的濁氣,她倒是想了辦法去控制走向,已是能讓混沌之炁不去攻擊在修補結界的三個神了。
現在,思考過度的夜昙……腦殼痛。她還手酸!
但沒辦法嘛,誰讓他們都隻能靠自己了嘛~
夜昙忍着不适,不停施法,目光卻還在夫君和冒着黑氣的祭台間逡巡。
她用餘光看了一眼被自己搞破掉的那個封印,略感心虛。
也不知道姐姐啥時候能回來。
“昙兒!”正在此時,一個讓夜昙日思夜想的聲音響起。
說曹操曹操到。
“姐姐!”夜昙本想同往常一樣飛撲上去,但想起自己還在控制混沌之炁,隻能用眼神向青葵傳達自己的興奮。
“昙兒我來幫你!”
青葵趕緊跑向夜昙。
嘲風跟在她身後。
“姐姐,你們找到偈子了?”夜昙開開心心朝青葵瘋狂眨眼,又對嘲風投去憤怒的眼神。
她可沒忘記了他這十多年到底是怎麼耍她的!
這仇沒完!
“是呀昙兒,揭帖終于找到了!”
青葵的語氣中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興奮。
“我先與你一起控制混沌,具體的一會兒我再說予你可好?”
“好~”
————————
混沌之炁每日不同時刻噴發,量也不同。
等它不那麼洶湧之際,就是他們能稍稍喘息之時。
此刻,玄商君、嘲風正與東華帝君、西王母一起探讨使用偈子和五樣武器的封印之法。
“姐姐姐姐~”
那廂夜昙正纏着青葵不放。
“我和有琴碰到好多事哦!我跟你說,有琴他……”
“果然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姐姐了”,青葵忍不住打趣夜昙,“我先前還不信……沒想到竟是真的。”
“哎呀,怎麼會”,夜昙抱着青葵手臂撒嬌,“我就隻是姐姐你一個人的昙兒啦~~”
“那你和嘲風也去了那麼久,遇到什麼好玩的事了?快和我說說~說說嘛~”
“其實我們是……”
“沒想到竟是發生了這麼多事……”聽完青葵的叙述,夜昙多少有些感慨。
“哎呀昙兒”,青葵将夜昙扒在自己臂上的手輕輕拿下,又朝着不遠處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看了看。
兩連襟頻頻回首,一臉愁悶。
無奈不能見縫插針。
她如何能視而不見?
“你若是再不去啊,你的玄商君啊,怕是要望穿那盈盈秋水,蹙損淡淡春山咯……”青葵打趣道。
“我才不管他怎麼樣呢!”夜昙的粘人精屬性上來了。
才這麼一會兒,這麼點距離,會怎麼樣啊?
“夜昙你好了沒有啊?”還是嘲風先沉不住氣。
他向青葵走來。
他們都商量得差不多了,這小姨子居然還在纏他葵兒!
“哼!”夜昙沖着嘲風狂做鬼臉,随後跑向少典有琴。
————————
若幹天後。
“娃娃們啊”,東君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老夫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說到這,他故作停頓。
“什麼什麼?”夜昙第一個忍不住,“有什麼好消息,快說快說~”
“咱們昆侖的結界已經封好了。”
那的确是好消息。
連日來的辛苦終于有了回報,青葵也露出了笑容。
“如此甚好。”
便隻剩下了祭台要封。
“喂,老頭”,夜昙開心地拍手,“那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能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洞了?”
幹完活就可以随便去玩了!
她很有些激動。
“昙兒”,青葵輕輕嗔了夜昙一聲,“不可對上神無禮。”
一旁,玄商君趕緊向東王公施了一禮。
“東君,那我們是否可以着手修補封印了?”
“當然可以。”東君一揮袍袖。
毋甯說,他一直在等這一天。
“那就開始吧。”西王母揮了揮手,她身後的一群寵物……蟾蜍、兔子、九尾狐、三足烏以及坐騎老虎之類的,便應聲而退。
她自己則移步上前,朝着東王公點點頭。
後者手一揮,原本隐沒在祭台周圍的大地突然震顫了起來。
立時三刻,衆人眼前,有五根柱子緩緩升了上來。
“哇啊——”夜昙下盤不穩,神君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嘲風亦是牢牢抓着青葵。
随後,四人的目光齊齊沖着空中陡然升起巨物看去。
“這是……”神君可說是相當驚訝。
這藍白相間的柱子他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
是雷霆柱。
“這雷霆柱本有固定祭台,穩定封印的能力。”見衆人疑惑,東君解釋道。
“現在,把你們找到的武器插在上面。”
“好。”少典有琴當即施了個法,調動身體中的靈力,注入到那五樣武器上。
武器們随即飄到了雷霆柱上,又穩穩地插入凹槽中。
“很好”,東君相當滿意地點點頭,“偈子呢?”
“在這裡。”青葵當即将偈子奉上。
“聽我說,一會兒,我妹妹,還有你們四人,需分别站到每一根雷霆柱前,我将啟動陣法,而你們要做的事情,就是穩住這些武器,不可有半分移動。待到時機穩定,我便用偈子進行封印。”
“我們啊?”
一二三四五……
夜昙點了點數。
好吧,剛好五個。
“那行吧。”她噘着嘴,到底忍不住抱怨。
“……還不如讓西王母家的坐騎幫個忙呢!”
“可是啊……我聽說這些武器都和老五……我是說少典有琴綁定了”,嘲風有些疑問。
“我們能使喚得了麼……”
“說什麼呢?”
還沒等神君說完,夜昙便打斷了他的話,“那你的意思是讓他一個人控制?嘲風你是不是想讓我有琴累死啊!”
“我不過是說出了事實罷了!老五都沒說什麼,你急什麼?”
“嘿!”夜昙忍不住跳腳。
“嘲風……”青葵也在一旁使勁兒拉嘲風的袖子。
“……”行,他還是閉嘴好了。
“玄商君的确需多注意全局。”東君看向少典有琴,“若有人難以控制武器,便需你幫忙。”
後者便點頭稱是。
“好”,東君見所有人均已就位,便飛到了祭台中央的上空。
袍袖一揮,祭台上的陣法便發動了。
歸墟混沌感受到了外力的波動,亦開始沸騰起來。
罡風刮得在場人幾乎目不能視。
“……”夜昙幾乎是将整個身子都撲在軒轅劍與軒轅弓上。
怪不得那老頭還要特别關照一番,如今他們要穩住身子都得費上不小的勁兒。
“就是現在!”東華聲如洪鐘,刺破了黑暗。
五人凝神聚氣,全神貫注地将自己的法力輸送到對應武器中,随後,每人面前的武器俱射出不同顔色的光芒來。
那光芒在空中交織,又編織成網,在玄洞上方湧動,随着東君手中之印漸漸形成了繁複的金色紋路。
眼看着封印即将完成。
變故陡生。
幾陣黑風湧過,不知為何,結成封印的金色光芒突轉成暗紫光華,随後便是落光為箭雨。
“小心!”神君隻能分出一手去祭自帶的法寶,為衆人抵擋那暗紫色光雨。
誰知道磕着碰着究竟會如何?
就在這一當口,位于南方位置上的西王母忽的慘叫一聲,整個人被身後側出的一團黑氣掀翻了。
剩下的四人因法陣中突然少了一人,頓時支持不住,紛紛被暴風刮了出去。
雷霆柱不住地發出噼啪作響聲,似乎随時都可能開裂。
“噗……”夜昙重重摔在了地上,吐了口血。
這也難怪。
她算是在場幾人中修為最弱的那個了。
“昙兒!”少典有琴趕緊跑過去攙扶夜昙。
“你怎麼樣,摔到哪裡了?”
“呃……”夜昙感覺自己幾乎要站不起來,嘴上卻依舊逞強。
“我沒事……姐姐呢?”
“昙兒!”青葵被嘲風扶着站起來,晃悠着向夜昙所在之處而去。
四人好容易在暴風中彙合。
卻是均大惑不解。
“發生什麼事了?!”
“東華——”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隻不過幾近咆哮。
“你個死老頭幹什麼呢!”那顯然是被撞出老遠的西王母。
她當然能夠辨别出——那是東華法力波動造成的。
“你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伴随西王母的陣陣咆哮,暴風四起的空中亦聚攏起了一團黑霧,伴随混沌之炁,在玄洞之中亂竄,似要掙脫什麼,又似要沖擊什麼。
夜昙使勁瞪眼,想要辨認一二。
看形狀……像是什麼蟲類怪物。
“東華帝君……為何會……”剩下嘲風等人面面相觑。
現下,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震驚與不解。
“……”少典有琴心中亦是震撼萬分。
一時之間竟不知究竟該作何反應。
“咔嚓咔嚓——”就在他愣神之際,遠處,金石碎裂之聲又起。
再看之時,那五根雷霆柱已有了明顯裂痕。
随着暴風的侵襲,竟是隐隐有了要斷的迹象。
随後,彌漫于整個玄洞的黑霧漸漸收攏。
“臭老頭!你為什麼放黑氣攻擊西王母,碰壞雷霆柱啊?”随着視野的漸漸清晰,夜昙也反應過來。
如今,她有琴千辛萬苦找回的五樣武器皆被東華帝君握在手裡。
“東華!你究竟要幹什麼?”被黑霧吊在半空中的西王母怒容滿滿,“我讓你來昆侖可不是讓你來幹這些混賬事的!”
她之前請人來,不過叙舊而已,後來則是需要他的協助。
哪裡會預料到這之後的一系列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