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金林正要伸手接過,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立刻收回了伸出的手,擺正了身姿。
阿塗早就聽到屋内的對話,心裡忍不住感覺有些好笑:“這個齊大人,還真是像個孩子一樣!”
進屋後,阿塗福了一禮恭敬說道:“見過廷尉大人,抱歉,阿塗來晚了。”
齊金林看到這熟悉的一幕,忍不住又把之前的問題問了一遍:“女郎知道我要來?”
阿塗:“嗯。”
齊金林:“因何而知。”
這次阿塗沒有回答,隻是平靜地看着對面之人。
齊金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是蔔算麼?”
阿塗:“是!”
齊金林:“上次女郎贈傘也是提前算到會下雨麼?”
阿塗:“是!”
出乎阿塗意外的是,這回齊金林并沒有覺得她是在信口開河,反而點了點頭,說道:“女郎上次說我此次不僅會全身而退,反而會因此迎來轉機。想必也是蔔算而知吧?”
阿塗這次的回答長了一點兒,她指了指外面的天,輕聲說道:“這倒不是,是星象。”
齊金林聽她如此認真地解釋兩種預測之間的差異,不由笑道:“蔔算也罷,星象也好,我今日冒昧前來便是想請教女郎,該從何處獲取轉機?”
阿塗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提起了别的:“大人可是知道崔楠為何而死了?”
齊金林聽她提起這個,神色更為肅正:“是,我知道了。”
他之前查到阿塗與崔楠都曾到過益州,于是對這兩年益州的大小事都做了調查,很快他便注意到了益州詛咒之事。崔楠之死與益州詛咒症狀如此相似,不難推斷出崔楠與詛咒案有所關聯。
恰好益州郡守是齊金林的多年老友,于是他去信問了案情。
益州詛咒案本也不是私密,郡守很快回了信,并在信中詳細說了老媪投毒一事,自然也提了投毒的起因是因其女兒的遭遇。
自此,齊金林總算是徹底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看着對面的女郎,齊金林敬重之餘還有深深的震撼,他本來以為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了,他以為清明正直早已經不存于世了。萬沒想到她一個小女郎居然敢直接刺殺身份權勢高了她不知道多少的豪閥郎君。
而自己呢?!自己竟然一直在用世道不仁逃避,想到此,齊金林不禁有些汗顔!他起身整了整官服,長揖說道:“女郎,你之前問我的問題,我現在有答案了。”
看到阿塗疑惑的表情,齊金林提醒道: “女郎之前問我是否覺得崔楠死得冤枉,還問我死者如是寒門走卒之伍,是否還願為其如此奔走?”
經他提醒,阿塗也想起了自己似乎是問過這個問題,她點點頭,靜靜地看着廷尉,等他的答案。
齊金林一笑,灑然說道:“他那樣的人死千百次都不算冤枉!如是寒門走卒之伍蒙冤,我必會傾盡全力為其奔走!”
他說完後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吐出自己這幾十年的猶豫郁結。話一說完,他竟然覺得心裡無比輕松,連帶得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動了起來,那個被他壓在心底巨石之下的熱血少年終于又活了過來!
看着齊金林心情暢快,阿塗也跟着笑了,她鄭重地福了一禮後說道:“那我要替陵國的百姓多謝廷尉大人了。”
齊金林搖了搖:“女郎,請直說吧,這次需要我做什麼?”
這個女郎多次提點自己,自不可能是閑得無聊,必然是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阿塗:“倒也沒什麼,隻是麻煩大人明日去崔府吊唁一下崔楠。”
齊金林:“什麼?”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确認了一遍:“要我去崔府吊唁?吊唁崔楠?”
阿塗:“是。”
看着阿塗沉靜卻認真的神情,齊金林徹底懵了......
最後,齊金林雖滿心疑惑,還是應下了。
離别告辭前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對着阿塗問道:“女郎可識得有狐一族之人?”
阿塗一頓,似乎很久之前阿隐也問過自己:“阿塗,你可知有狐一族?”
阿塗搖了搖頭:“并不認識。”
看着齊金林離去的馬車,阿塗喃喃自問:“有狐一族麼?自己該認知他們麼?為什麼他們都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