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塗一行人最終停在了一處溪谷之中。
此處是群山圍繞的一處草甸,其上開着紅白的野花,溪水從草叢中流過,水流平緩,偶而能看到一兩條小魚躍出水面,激起一陣漣漪。
看阿塗盯着溪水,白澤走到她身邊說道:“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白澤知曉阿塗不舍苗寨,當初在給安排阿塗的居所時,之所以選中現在這個,便是因為小院門前和阿塗在苗寨木樓一樣,也有一條溪流。
今日他帶她來這裡,應該也是為了解自己的思鄉之情吧。阿塗展顔笑着謝道:“多謝師兄,師兄有心了。”
白澤望着溪水中的魚兒,淡淡地說道:“也不光是為你,苗寨的日子對我來說,也是難得的自在時候。”
那時候他能四處遊曆也是因為兄長可依靠,可是如今......一想到兄長隻有三年不到的壽命,他便覺得心痛難忍。
阿塗聽他語氣,猜測他定然還是在惆怅君盈的病情。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得轉移話題道:“也不知道齊廷尉查崔楠案查得怎麼樣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
白澤:“這麼久沒消息,便說明還沒查完。”
阿塗詫異地看着白澤,一時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白澤看着溪水,神色冷然。陪伴他這大半年,阿塗再熟悉不過,每次他心裡有了抉擇便是如此模樣。
她開口試探着問道:“師兄是要借着崔楠的案子推倒大司馬麼?”
白澤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說說看,怎麼猜到的?”
阿塗:“如果隻是崔楠的案子,在我的幫忙之下,齊廷尉應該早就已經查清了才對。隻是如果崔楠案子定了,哪怕證據确鑿,以大司馬的權勢,最多落一個後宅管教不嚴,罰俸幾月便結束了。一直沒定案,恐怕是想着趁此機會把大司馬一起清查到底吧。”
“不錯,師妹聰慧。”
“隻是我一事想請教師兄。”
“何事?”
“我想知道......” 崔楠案的起源是因為她殺了崔楠,而崔楠被殺的直接誘因,是因為陳枳給她設置的陷阱。阿塗就想問問陷阱是不是也與他白澤有關。可是話還沒出口,便被一聲呼喊打斷了。
“二公子,阿塗妹妹,你們在聊什麼呢?快過來看看我們這曲水流觞弄的怎麼樣?”身後傳來姜衡的聲音,他昨日聽說白澤計劃帶着阿塗出遊,便提出人多熱鬧些。白澤也想借此機會與中原富可敵國的姜氏更進一步,便應了。
除了姜衡,姜如葵和丹兒也跟着一起來了。
白澤沖着姜衡揮了下手,繼續問阿塗:“你繼續。”
阿塗看着姜氏兄妹,知道此時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便吞下了心中的那點兒疑惑,搖了搖頭說道:“他一打岔我就忘記了,等我什麼時候想起了再問吧。”
白澤深看了她一眼,并不信她是忘記了,但也沒太在意,輕聲說道:“好,你什麼時候想起來了随時問我。”
“嗯!”
阿塗二人走進了才發現,姜氏兄妹竟然指揮着下人,把細小的支流用石塊截斷,并與其他的小溪一起圍成了一圈,溪水因着地勢高低不同,竟然在這一圈中往複流轉。
阿塗驚奇問道:“這是要作何?”
丹兒見阿塗過來,一把攬過她的肩膀,介紹道:“阿塗,這是曲水流觞,你一會兒便知曉怎麼玩啦!”
她話還沒說完,幾個樣貌清秀的婢女們就端上來了幾個竹制托盤,其内放着酒觞水果肉幹等物。
姜衡對着白澤拱手笑道:“二公子想必參加過曲水流觞宴吧?”
白澤點頭。
姜衡繼續說道:“雖然曲水流觞不算個新鮮事兒,但是這卻是我父首設的。我今日便沿着姜家之法借花獻佛,邀二公子和阿塗妹妹一起同樂。”
說話間,婢女已經将酒觞放入了水面上,一旁的丹兒也小聲和阿塗解釋道:“所謂曲水流觞,便是将酒觞放在水面上,酒觞随水流動,停在誰那裡,便由誰或作詩或奏樂。這是現在丹陽很流行的雅事。”
白澤:“我也曾聽兄長說過,姜氏前家主乃是他們那一輩的翹楚。隻可惜英年早逝,要不然如今中原必定是另一番景象。”
聽到他們提到姜氏前家主,阿塗也附和說道:“雖無緣得見,但是想來,能想出曲水流觞這等雅事之人,必定是個極其可親又有趣之人。”
姜如葵安排完宴席,也走了過來笑着說道:“确實,伯父不僅為人風趣,學識長相也都是極出色的。我隐約還記得,他都成親了好幾年,還有女郎苦苦地等着他,非他不嫁呢。更有不少甯願做妾也要嫁給伯父的。”
丹兒眼睛亮晶晶地,“真的呀?”
阿塗驚訝道:“你也不知道麼?”
丹兒扁扁嘴,“嗯,我那時候太小了,哪裡懂這些。”
如葵繼續說道:“自然是真的。隻是伯父與伯母伉俪情深,所以那些女郎也隻能算是一廂情願,芳心錯付了。”
丹兒賊兮兮地對着自己姐姐問道:“阿姐,那些女郎中有沒有我們認識的呀?”
如葵嗔怪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我也是聽母親說的,并不清楚那麼多。再說現在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當年的那些人恐怕早就為人母了,怎好議論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