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暮輕瑤也準備回景園之時,卻被千翎叫住了。
千翎朝着竹绾微微躬了躬身子,拱手道:“幾年未見,绾仙主和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變得越來越沉靜穩重了。”
竹绾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索性也回了禮去,“謝過千翎少主了。”
千翎笑道:“當年确實是我做法不妥,才惹怒了仙主,如今這麼多年過去,還是希望仙主不計前嫌啊。”
竹绾疑惑叢生,她和千翎又有什麼淵源?
【數年前赤水千翎生辰宴時,舉行了一場獵靈賽,千翎拔得頭籌獲得了一支霓裳羽,他私下想要将靈物送給你,卻遭遇你一番言辭羞辱。看樣子,赤水千翎有意讨好你】
系統忽然開啟,在心裡提醒着竹绾。
竹绾這才隐隐約約猜出了什麼,同為九州世家,私下讨好是為了什麼,明眼人都清楚。
隻是奇怪的是,千翎為何選擇與她交好,而不是暮輕瑤。
竹绾不想再與他過多糾纏,便找了接口與暮輕瑤一起回景園,剛走沒多遠就又被晏望舒追了上來。
竹绾心下一空,再走一會兒不會素雅也要跑過來跟她談談感情吧?
晏望舒一番拱手行禮,他們世家的少主們規矩倒是頗多。
“輕瑤仙主可否先行回去,我有些事情想單獨和绾绾說。”
暮輕瑤看了看兩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當即帶着侍女先行離開。
他與晏望舒走了許久,卻仍舊未聽到對方開口,竹绾倒是有點着急了。
“少主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晏望舒沉聲說道:“我覺得绾绾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兩個人停下了步子,月光将他們的身影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晏望舒就那樣直直地看着竹绾的眼睛,像是怎麼都要從她身體中揪出來另外一個人似的。
“少主為何這麼說?”
“我認識的竹绾今日不該是如此反應,若不是她做的,她肯定會落井下石,不肯讓末尋輕易離開。”
竹绾笑了笑,冷靜道:“原來我在少主心裡是這麼一個形象啊?”
竹绾走近了些,讓晏望舒盡管将自己的面容看個清楚。
她本就是仙子堆裡數一數二的貌美尤物,灑落的月光将她的臉勾勒的更加柔和,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披着一層琥珀光一般晃人心神。
晏望舒心中閃過一陣不可言說的恍惚,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看她,“那你可否讓我用命輪來測一測,我懷疑真正的竹绾已經被奪舍了。”
竹绾擡頭訝然的看着晏望舒,她着實沒想到堂堂晏家的少主,竟然如此單純直接,就這麼說出要用命盤來測她,他就不怕她有所防備嗎?偷偷私下做法豈不是更好?
她是穿越進這本書中的,不能用傳統術法中的奪舍來解釋,應該也不怕命輪的測驗。
竹绾點了點頭。
命輪在晏望舒的法決之下散發出橘黃瑩亮的光來,像是飛在叢野裡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圍着竹绾的身邊轉了起來。
“怎麼樣?測出來了嗎?”
命輪的光始終沒有變化,晏望舒不死心的又試了好幾次,卻依舊沒有反應。
他回過神來,立即将命輪收了起來,朝着竹绾俯身賠罪,“是我唐突了,我隻是覺得奇怪。”
竹绾輕輕地呼了口氣,道:“人總有長大的一天,有時候很多事情慢慢的就看透了放開了。”
再沒搭理晏望舒,竹绾就先行離開了湖邊,獨自一人回景園。
她與原身的性格截然不同,早就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幕了。
之前幾年,原身年齡尚小性格本就不穩定,如今倒也可以用作借口。她的到來本就不是這世間術法可以解釋的通的,自然也就不怕别人的懷疑,更何況再怎麼懷疑她都是雲澤的仙主,身體裡流着的是世家的血,這些事情倒也不用過多憂慮。
懸月如鈎,景園的偏殿中再沒了來回走動的侍女,夜燈未點燃,她隻能憑着月光一步步回到寝宮。
臨到殿門口的時候,平地忽然起了一陣清涼的微風,幾張紙頁從内飄了出來,松松散散地在青石闆上缱绻着。
她好奇的走了過去将其中的一張紙撿起,就着月色端詳着上面的字眼。
竹绾。
她擰了擰眉頭疑惑着,不知道為何會在自己屋門口撿到自己的名字。
她将宣紙收起步步走向屋内深處,可每走一步都能看到随處飄散的紙張,每一張都寫着她自己的名字。
竹绾順着紙張飄落的方向走到書房的拐角,在那方書案處,矮矮的軒窗支起,月光透過枝葉在窗前的案邊投下大片大片斑駁的月影,少年伏案淺睡,身下壓着的是層層疊疊寫着她名字的紙頁,而手中的筆還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