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歲見她急促而來,關切問道:“夜裡冷,别又惹了風寒。”
付清秋僵在原地,望着他二人好似畫中壁人,雲露綠柳匆匆趕來,見着此幕不免心底發怵,滿心歡喜想見的人卻和别人月下相會。
師無涯不為所動,一如往常辨不清喜怒,可付清秋心裡明白,他一定在生氣,隻是礙于付清歲并不發作罷了。
付清秋心底掀起驚濤駭浪,卻仍忍着傷心,問:“大姐姐怎在這兒?”
付清歲極其從容自然道:“出來轉轉,遇着了三哥出來,這會我也該回去了。”言罷,她即刻回身同師無涯作别,冬盈随她一道離開。
師無涯目光緊随着她,綿綿情意融在月色裡,叫付清秋心底一寒,可見得多了,她也隻當是沒瞧見,仍在心裡瞞着自己。
待她一走,隻剩兩人在夜風中無言相對。
雲露為她披上碧色卷草紋披風,随後二人退到廊下,留兩人獨自說話。
付清秋倒吸一口涼氣,她黯然道:“無涯哥哥,白日裡我的話還未說完,我想說完,況且你答應了我,我須得說清楚。”
師無涯回神,垂首看她,當即散漫着語調反問:“說什麼?”他唇邊勾起慵散地笑,“付二姑娘是不是記性不好,我不覺得你有什麼好和我說的。”
“可我要說清楚,不能讓你誤會了我。”付清秋見他要走,急道,“無涯哥哥你别走!”
師無涯背對着她,突然停頓下來,付清秋心下雀躍,卻又意外他真的停下,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自個太過委曲求全,總在看着他的背影。
究竟在強求些什麼,思緒拉扯之間,付清秋晃了神。
師無涯靜靜地等她的下文,等了好半晌都不見她說話,原想催她,但那話哽在喉間,他隻等着她。
夜風驟起,拂過紅花綠枝,師無涯不知付清秋在想些什麼,他百無聊賴地仰頭看星夜中的圓月,忽地回想起方才付彰與他說的那些話。
付彰問他為何不去此次科考,又問他日後有何打算,總歸問的是些前程功名,順道說了些昔年舊事談到了他的父親。
他已有十幾年未曾見過師遠,如今那張蒼老慈愛的容顔在他記憶中泛黃陳舊,付彰無端地談起他父親,師無涯心底不悅隻當時未顯。
這世上,沒有人有資格提起他的父親,誰也不能。
“付二姑娘,是被風吹僵了,還是被水浸了,這會又說不出話來?是逗我好玩?”師無涯冷聲問道,并不轉身。
付清秋醒神攏了攏披風,忙道:“不是不是,我是發了會呆,無涯哥哥白日裡的事,我雖和你說過了,但此刻我再說一次便再不提了。”
“我與那郎君隻是恰巧遇見,并無别的事,我的心裡隻有你,不論如今還是将來,即使沒有婚約,我也會喜歡你,無涯哥哥,你回頭看看我罷。”
付清秋聲音很輕帶着一絲堅定,那聲音柔軟又堅韌不禁讓人心疼。
不管有沒有那一紙婚約,她都會喜歡他,師無涯在她生命中十二年,那是無法泯滅的存在。
付清秋慶幸有這婚約能夠讓她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喜歡他。
聞言,師無涯眼眸低垂,無動于衷。
“這話日後别再說了。”他沉聲說。
付清秋習以為常,隻緊咬下唇,道:“無涯哥哥不喜歡聽,我日後不說了就是,隻是我藏不住事,我還有别的事兒要問。”
見他不走,付清秋心下沒由來的歡喜。
師無涯問:“什麼事?”
付清秋往前邁一步,抿唇道:“今日雖是大哥哥的謝師宴,卻也是我的生辰,無涯哥哥我的生辰禮物呢?”
疾風驟起,吹得付清秋眉頭緊縮,師無涯黑袍墨發翻飛,巋然不動,恰巧擋在她身前。
“東西早送去了你院子,你且回去看罷。”話落,他決然離去。
見師無涯離開,雲露綠柳方才回到付清秋身邊,雲露關切道:“姑娘,剛起了好大的風,别吹出病來了。”
綠柳重新系好披風帶子,“雲露說得是,姑娘快回屋去罷。”瞅着帶子系緊了,綠柳方才放心。
付清秋大喜過望,現下恨不能飛回院子,隻是她午後都待在院裡哪裡看見過秋千,便問雲露:“無涯哥哥今日可來了院子?”
雲露道:“今兒倒是不少人來,師郎君倒不曾注意,我和綠柳姐姐忙着清點,卻是沒瞅見。”
綠柳應道:“想是師郎君來過,我們沒瞧見,待會回去姑娘再瞧瞧。”
付清秋想,許是忙忘了也有可能,待她回去瞧一瞧便知道了,于是又火急火燎地回院子,途徑付清歲海棠院時,匆匆越過一眼,卻又是一陣風來,沒瞧見裡頭的光景。
她心裡着急,也沒曾注意到那棠花院裡晃動的影子,但腦海裡卻留了影,不作他想。
院裡早有婆子候着等付清秋回來,見她匆匆,因問:“姑娘上哪兒去了?今夜好幾陣大風,方才李媽媽又來問姑娘睡下了沒。”